「楚黎。」
还没进学校门，我就被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叫住。
是宋陌。
我停住脚，有那么一瞬间看着他时是漠然的，又很快替换上一个笑：「怎么啦？」
他似乎有所察觉，目光微顿：「昨天……我在图书馆等了你很久。」
我这才想起来，我让宋陌给我补课，每次放假我们都会去图书馆学习。
「抱歉，」我故作惊讶，「我竟然忘记告诉你了，李焰摔伤了，我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他，没顾得上告诉你。」
宋陌的声音带着些愕然：「照顾……他？」
「对啊，」我又笑起来，「未婚妻的义务嘛……况且，我很享受和他相处。」
前世，宋陌一直都知道我对他的心思。
可他装作不知道，以此为筹码一次次诱导我走进他们的圈套。
那么这一世，我为何不模糊界限，让他们相互误会呢？
「以后不用帮我做笔记了。」
我告诉宋陌，他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自己做啊，我总不能一直靠你吧，」我笑了笑，「况且，李焰还在住院，我要帮他一起做。」
宋陌表情微僵：「会耽误你的。」
「那你以前帮我做，不也是耽误？」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以前我耽误了你这么久，总不能继续耽误，况且自己做才能更好地学习，像你说的，做两份就是巩固一下嘛。」
他说不出话来。
我又接着说起来：
「而且以后，我们的学习帮扶计划还是取消吧，我一直拖着你给我补习，其实会耽误你学习的，等我这次成绩出来，大不了我可以去报补习班，用不着麻烦你，多好。」
宋陌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打着补习的幌子接近他。
他的表情更加复杂，但最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宋陌，还是放到最后来清算吧。
很快成绩公布，我作为进步之星上台领奖。
跟我一起的还有宋陌。
「我能进步得这么快，还是多亏了宋陌同学的帮助，」我拿着话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时不时偷看他一下，「他……很有耐心，我很感谢他。」
这副模样，看着颇有些少女怀春的意思。
我看见宋陌冷漠严肃的表情，缓了缓。
我也知道，这场颁奖有人在拍摄。
躺在家休养的李焰，看得见。
宋陌按照早已准备好的稿子，作为年级第一发言。
只是在最后多加了一句：
「任何形式的进步都主要来自自己，楚黎同学做出的表率，希望大家有所启发。」
场下的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
我也垂眸，笑而不语。
毕竟谁不知道，高冷大学霸宋陌，不近人情，在演讲时加上一句这样的私人夸赞几乎是破天荒。
发言完毕，我们回到后台。
可就在宋陌想扶我下台时，我忽然叫住他：
「宋陌……接下来的是公开批评么？你看那边。」
另一边，周遇安被几个老师带了上来。
在这所私立贵族学校，成绩和背景是两个公认的指标。
宋陌家境不好，但学习成绩优异，不仅被免除学费，还得同学们尊重。
李焰成绩稀烂，但家里背景很硬，所以作天作地，没人敢惹。
可周遇安，恰好是两者都没有的人。
低分高价入学，跟不上学校的学习节奏，于是为了维持体面，只能一次次地作弊，免除掉学费。
他从一开学就开始做起。
旁人说起他，是一个成绩优异的体育生。
我原本是不知道的。
可前世的教训，和重来一世的观察，我知道了他们三个私下的联系远远不止于此。
周遇安平常忙于训练，一放学就是给我打电话，怎么可能有时间学习。
而不学习，还能次次名列前茅，很难不让我多想。
于是我决定反咬一口。
「高一一班周遇安，私自购买答案，考试作弊，现已核实，做出以下处分……」
我和宋陌就站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看着他。
周遇安看起来似乎很迷茫，四处看了看，又低下头。
我忽地去扯了扯宋陌的袖子：「我记得他成绩不是很好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宋陌似乎刚刚回神，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拉他袖子的手：「……不清楚。」
怎么可能不清楚。
只是，不敢清楚罢了。
我还在说着：「真是看不出来，他长得乖乖的，也不像那种作弊的学生，今天这个事一出，真不知道以后……」
「楚黎。」
指尖忽地传来温热。
是宋陌捉住了我的手。
他缓缓将我的手包裹住，拿在手心，似乎叹息一般：
「别说了。」
我确实没再说了。
我只是看了看他牵我的手，又看了看他。
以前每一次都是，只要宋陌不想听我说话了，就会牵我的手。
前世的楚黎，会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来，又偷偷看他。
可现在的我，盯着他泛红的耳根，只是在想——
报复高岭之花的最好方法。
就是把他打碎，逼他下跪。
颁奖典礼刚结束，我就接到了李焰的电话：
「今天会有小半天假期，你上次给我送的笔记，我有些地方没看懂，你能过来一趟吗？」
接电话的时候，我「不小心」摁到了免提。
宋陌还站在我身边。
「我刚结束……那我等下过来吧。」
电话结束，我发现宋陌还在看我。
「我有点事……」
「颁奖典礼结束有庆功宴。」
他打断了我。
「上次忘记告诉你，学校办的，优秀学生都要去的。」
我迟疑了一下：「能不去吗？」
宋陌不说话，只是那双眼眸色沉沉地盯着我。
我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别闹，」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庆功宴而已，李焰还等着我去给他补课呢，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宋陌似乎又想说些什么。
可偏偏，又来了一个。
「学姐。」
周遇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他盯着我们，背光看不清神色，可叫我时语气却很温柔：
「我送你回去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恭喜你，这次考得这么好。」
周遇安正看着我笑。
我却从他脸上看出些尴尬。
他大约还不知道是我举报的，但我没中他的圈套，是他没想到的。
「我……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
周遇安低头，把脑袋凑过来，姿态很可怜。
我的视线却穿过他，看向了那边，被校领导招呼着上车去吃饭的宋陌。
他的目光晦涩难懂。
我暼开眼，左右也不想懂。
下一秒，我忽地抱住了周遇安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关系，人都会犯错的，我相信你下一次可以凭自己的实力上台领奖的。」
他的身子一僵，双手垂在身侧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还在跟宋陌对视着。
可我安慰周遇安的姿态温柔而小心。
「……好。」
他轻轻回抱住我：「我会努力的。」
「嗯。」
如果他回头，大约就能看见我眼里的冷漠。
我推门进李焰房间的时候，他连忙端正了身子，手忙脚乱地把笔记扯了过去：
「你……来得还挺快。」
我当作没看见他拿反的书，而是拿过了一旁削好的桃子：「你不吃？」
「手摔着了。」
我便用叉子给他喂了一块。
余光暼见了他的手机，熄屏前是一张图片。
今天学校颁奖典礼的图片。
第一排的位置，我和宋陌坐在一起，手也放在一起。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给他喂桃子：「笔记哪里没看懂？」
李焰咳了两声：「挺多的。」
接着，他又说：「你今天上台了。」
我点点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他一笑：「我第一次被颁奖呢，挺开心的，和宋陌站在一起，还真的有种学霸的感觉。」
李焰的笑僵住了。
可我还「浑然不觉」，一边拿过了笔记一边说：「真的，他真的有种学霸光环，就好像碰了他一下，他的智慧就都传过来啦……对了，我去给你把书拿过来，在楼下。」
接着，我起身，「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带来的笔记。
笔记掉在地上，掉出来了一张速写画。
画的是宋陌的侧脸。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我和周遇安拥抱的照片被传上论坛的。
但是标题却出乎我的意料。
——女学霸x小奶狗，太好磕了
这件事还是我从后桌那里知道的。
一回学校，我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除了宋陌。
他每天来学校很早，走得也最晚，没有手机，很多事情都是最后才知道。
「楚黎，你看下论坛。」
后桌戳我的时候，宋陌刚好记完了单词。
他叫我：「能帮我默一下单词吗？」
我点了点头，一边开始翻看论坛。
那张照片虽然是偷拍，但是隔着一条马路，氛围感很好。
「楚黎。」
「嗯？」
我抬头，才惊觉宋陌近在咫尺。
手机被夺走，丢进了课桌。
他低声：「不要在我这里一心二用。」
少见的，我怔了怔。Уʐ
宋陌睫毛很长，垂眸看人时，身上的冷漠消失了个彻底，反而乖乖的。
「抱歉。」
可我下意识退开了。
拿过他手里的书，给他念单词。
宋陌啊，可是在前世，亲手送我下深渊的人。
他靠近我的那一刻，我只能想起在医院，我灵魂出窍时听见的：
「如果不是她的好感度能让我回去，我装都懒得装。」
我和宋陌并肩走出学校。
彼时我手里捧着两本笔记：「李焰还没好，我今天也要去找他，你先走吧。」
他不答，只是又从班里拿出了一个本子给我：「这个是我总结的重点，你拿着用。」
我绽开一个笑：「正好，我可以和李焰一起复习。」
「楚黎。」
宋陌突然叫住我。
我抬头，对他眨了眨眼，模样无辜：「怎么了？」
背着光，他脸上的神色其实我看不太清。
可我能看见他伸上来的手，快碰到我的脸。Ϋʐ
我没躲。
「楚黎！」
这是另一个声音。
下一秒，宋陌的手就被一把拍开，身边多出一道阴影，李焰压着不耐烦的眉眼：「你，要死？」
我心头一悸。
毕竟这是除了前世的第一次，他们在我面前对上。
宋陌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是把那本笔记又往我手里塞了塞：「抱歉。」
他们对峙着。
而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看看他们眼里，究竟有几分真的敌意。
还不够。
于是我装出着急的样子，扯住了李焰的袖子：「宋陌给我们总结了知识点，你就不能对他温柔点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焰的脸黑了。
他把那个本子从我手里夺过来：「哦，这个？」
接着，又猛地摔在了地上：
「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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