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才知道。
祁言的母亲去世了,头七没过,他爸就又带了一个女人回家。
数次想和他提分手。
眼前就数次地,
闪过那天他在酒吧里,仰着头,让我别不要他的样子。
如果不是今天撞见他和林霜在楼梯间缠在一起。
我一定还会一直蒙在鼓里。
原来他和我在一起,
只是为了不让我学习。
为了让我没办法再回回考试都压林霜一头。
「祁言,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哦,对了,」我抬眸看了不远处站着的林霜一眼,还是一副连头都不敢抬的可怜样。
又对祁言笑了笑:
「祝你和你的小青梅,地久天长。」
撂下这几句话。
我终于没再犹豫。
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被祁言在校门口拦下。
他看起来很憔悴,似乎一都没睡好。
「枝枝,」他哑声开口。
「你昨天,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来往的人很多,还有不少都是同学。
我绕开祁言想走。
却在擦身而过那一刹那,被他攥住了手腕。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昨天……是误会,我和林霜……
「事已至此,你还想继续骗我?」
我深吸一口气,甩开他的手,「祁言,别再惺惺作态了。
「你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林霜,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傻子。
昨天回去以后,就找人打听了祁言和林霜的关系。
这才知道。
祁林是两家是世交。
祁言和林霜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初中一路都是同班,关系匪浅。
就连他高二那年转学来我们班,也都是林霜的缘故。
他接近我,陪我跑八百米,送我去医务室,每天温言软语地劝我不要学习。
不过都只是因为,林霜这种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第一的人,看不得有人踩在她头上。
「所以,祁言。」我抬眸看向他,语气淡淡:
「别再演了,行不行?」
祁言站在我面前,眼底有一瞬间的错愕。
但那种情绪很快就被他不动声色地揭过去了。
他脸上看不出有半丝谎言被人当面揭穿的慌乱。
只是轻飘飘地一扯唇角,对我嘲讽地笑了笑:
「黎枝,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蠢啊。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跟你做戏了。
「全校第一名的位置,只可能是属于我们小霜的。
「哦,对了,还有……」
最后那一句话,他是先笑着缓缓后退两步。
再刻意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地跟我说道:
「我们分手吧,黎枝。
「我玩儿腻了。」
还没到下午,年级里就已经议论开了。
祁言在校门口,当着来来往往很多人的面,甩了我。
一点面子也没留。
课间,课代表发上次月考的答题卡。
故意把林霜的那张发到了我桌子上。
旁边的同学凑过来,伸手把答题卡拿过去,一边看一边惊呼:
「这是黎枝的?你也太厉害了吧?每次批完卷咱们老师都会把答题卡上大家的错误再另外用红笔勾一遍。
「可这张答题卡上一点红色的字迹也没有啊。
「你数学考了满分?」
我摇摇头,刚想开口解释,「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被林霜打断了。
她和祁言一起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笑容灿烂至极:
「张老师刚刚说了,咱们班这次只有一个满分。这张答题卡是我的。」
她扬了扬手里的另一张答题卡。
那上面,最后两道大题的答题区域,有很显眼的一小片红色。
然后把它拍到我面前。
轻声说:「黎枝同学,这才是你的。」
我没理会她轻蔑又讥讽的语气。
道了声:「谢谢。」
就把答题卡接过来,默不作声地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下每一道错题。
身后有小声的议论声响起:
「黎枝之前可是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现在比起林霜可差远了。」
「她谈个恋爱成绩下滑不说,最后还被人给甩了,丢不丢人啊。」
但林霜也没嘚瑟太久。
晚一下课前,出卷组的老师急匆匆走过来,把班主任叫出去交代了两句什么。
班主任回来后说:
「这次月考,数学压轴大题的第二问,求函数极值,出卷组给出的答案有误,正确答案应该为1,请同学们先自行订正一下。」
班里唏嘘声一片。ӯz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
因为我先前被判了错的答案,就是1。
所以我的分数应该加上八分,而林霜得扣八分。
最后都是142。
一模一样的分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所以这道压轴题咱们班只有黎枝一个人做对了啊!」
林霜脸上一片烧红。
大概是想起白天对我的一番冷嘲热讽。
此刻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她冷哼一声,很别扭地小声道:
「不就是一道大题写对了嘛,数学和我考一样又怎么样?总分不还是没我高。」
有人小声回她:「可那道题很容易出错啊,连出卷组的老师都失误了,黎枝能做出来还是挺厉害……」
「砰!」
教室最后一排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是祁言猛地把书砸到了地上。
各种教辅试卷纷乱地散落满地。
祁言淡淡地抬眸,嗓音里冷得像掺了冰碴,「吵什么?再吵滚出去。」
教室里没人敢说话了。
他又抱着臂,慢条斯理地把目光转向我。
半晌,嗤笑一声:
「黎枝,你可真有本事啊。」
第二天,祁言就当众宣布。
他和林霜在一起了。
没人觉得祁言和我分手的隔天就有了新女朋友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
好像祁言这种人。
家里有几个钱,又长了张好脸。
他就做什么都是对的。
林霜没骨头似的靠在祁言怀里,任由他伸手搂着。
还有空勾起唇角对我挑衅地笑,用口型无声道:
「黎枝,你永远也争不过我。」
我的同桌,就是在这时用笔轻轻戳了戳我的胳膊。
很努力地压低了声音跟我说:
「黎枝,我好羡慕林霜。」
「嗯?」我疑惑地转头,「你羡慕她什么?」
同桌叹了口气,「羡慕她和从前的你一样啊。
「能和祁言谈恋爱,成绩也那么好,几乎每次都能考第一名。」
我哑口无言。
半晌,摇了摇头,未置可否,低下头继续刷我的题。
对于她的前半句话,我倒是无所谓。
祁言那种人渣,谁爱要谁要。
至于后半句……
下次谁能考第一,还不一定呢。
我中考是以全区前三百名的成绩压线考进的附中。
却能在高二这一年一直稳坐年级第一的位置,还有好几次总分都甩了第二名的林霜很大一截。
靠的可绝对不是运气。
我是怎么摔下去的。
就还能怎么爬回来。
升上高三以后,附中要求每个班级每周都得举行一次周考。
上午的语文考试开始之前。
我抱着书从办公室问完题回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我一声。
「枝枝——」
我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名,被那人故意拖着老长的尾音,叫得模糊又暧昧。
摆明了是在恶心人。
我顿住了脚步,问祁言,「有事?」
他眉梢微挑,没回答我的问题。
而是先缓步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
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他慢悠悠地伸出手,又突然发力,一把扯掉了我脖子上挂着的蓝宝石项链。
我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
这是三个月前的校庆,我和祁言在一起那天,他送给我礼物。
最初,它的用途,是告白,也是祝贺我演出成功。
可是现在,祁言手里拿着这条项链,是要用它来挖苦我。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语调缓慢却又浸满了讥讽:
「黎枝,咱们都已经分手了,怎么还戴着我送你的项链啊?
「就这么对我念念不忘?」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说完就缄了口,站在原地静待着我的下文。
四周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但我只是随手撩了把头发。
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还戴着这条项链,不是还对你念念不忘,是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儿。
「如果我在意你,那在你跟我说分手那天,我就该歇斯底里地把它扔了。
「但我没有,因为它和我拥有的任何一只表、一条手串、一对耳坠都是一样的,它没有任何其他特殊的价值和意义。它不过就只是一条项链而已。
「我没有扔掉它,纯粹是戴习惯了,忘记它的存在了而已。」
末了,我又放缓了语速,再补上一句,「我说,祁大少爷,你可真够自作多情的啊。
「要不要脸?」
一席话落,祁言握着项链的那只手手背已经青筋凸起,骨节用力至微微有些泛白。
但是破天地,他在我面前,竟然一句话也没能说得出来。
祁言大概也没想到吧。
以前任他拿捏的软柿子。
现在也敢出言反呛他了。
多新鲜的事儿啊。
附中的周考采取的是即考即评的制度。
每考完一科后,立刻核对答案,统计分数。
由该科老师评奖完试卷上错误率较高的题目后,再组织进行后续科目的考试。
周六白天,语文、数学、外语陆续考完。
核对完答案后,这三门科目,我的正确率都是最高的。
而林霜以五分之差,仅次于我。
周日分科考理综。
上午考完物理后,林霜发现,她物理比我多扣了大概得有二十来分。
眼看着自己第一名的位置又快要被我夺走。
她似乎是,终于坐不住了。
化学考试结束,铃响,通知交卷那一刻。
林霜突然举起了手,大声对着台上喊:
「老师,坐我前面这位同学刚才作弊了!」
她一字一句,像是真的看到了我作弊一样,语气笃定至极,指着我道:
「她打了小抄,写了好多化学公式在上面。」
监考老师皱起眉头,示意其他人先正常交卷离开。
然后把我和林霜叫到了一边。
而林霜意味不明地对我笑了一下。
就从手里拿出一张写满了公式的纸条,递给了监考老师。
——那上面,的确是我的字迹。
我做题时,一直有在草稿纸上把可能会用到的公式默写下来的习惯。
这样能减少错误率,同时也是方便记忆。
但没想到林霜会急得狗急跳墙,理智全无。
她偷偷撕下了我写有化学公式的那部分草稿纸。
想用它来污蔑我作弊。
并且表现得底气十足:
「老师您看看,证据都摆出来了。
「黎枝最近几次考试成绩是有所下滑,但就算这样也不能走歪门邪道啊,现在抄了,以后高考怎么办?」
我张了张口,刚想为自己辩驳两句。
就听见身后有一道清冽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的主人说话时不疾不徐,颇为从容。
像火伞高张的炎夏里沉在冰凉井底的脆甜李子。
熟悉得令人心折:
「黎枝同学化学成绩一向很好,犯不着作弊。
「不如让她把涉及到这几个公式的题,现场再做一遍?」
我心尖一颤。
循声回头,视线对上一双漂亮又隐隐含着笑意的黑眸。
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江昱。ý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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