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剑拔弩张的亲子关系,五千万,网络诈骗。
如此多的热点元素夹杂在一起。
事情在网上越发酵越大。
地方媒体,网络主播纷纷打来电话,希望当面采访。
拒绝后,他们转而去了爸妈和妹妹那边,以及的高中学校,深入了解我的过往。
很快就从老师和同学口中得知,我中考以第一名的成绩入校,结果高中三年成绩越来越堕落。
反倒是妹妹,高中三年堪称励志,从入校时的中下游,一路升到年级第一。
都是同一对父母,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姐妹差异那么大。
事件的焦点开始转移到妹妹的身上。
网友们纷纷认定我嫉妒妹妹的优秀,才性格扭曲偏执,故意哗众取宠,来赢得父母的注意力,可惜玩脱了。
我被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塑造成一个叛逆偏执,虚荣冷漠的女儿。
而妹妹则成了优秀和美好的代名词,成了令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女儿」。
借着热度,妹妹开起了直播,每日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传授自己学习的经验。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告粉丝,眼神比真诚:「努力才有回报,千万不能像我姐姐那样,好吃懒做,时光。」
私地晒出厚厚几大本学习笔记,引来众人交口称赞。
可是,她从来不晒笔记的第一页。
因为那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当被问及填报了哪所学校时,妹妹脸微微一红:
「我选了F大,因为我和男朋友约好了去那里。」ŷƵ
直播间一片称赞,说人以群分,优秀的人总跟优秀的人玩在一起。
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下,妹妹一脸甜蜜地分享起她与初恋的故事。
周彻,高中时成绩长年居于第二。
他成绩好,模样生得也好,皮肤白皙,身材清瘦。
眼睛虽然是温暖的琥珀色,看人时却清清冷冷的。
高一分班,妹妹第一眼看到他就沦陷了。
她在小红书上有一个小号,专门记录周彻的点点滴滴。
他走路的样子。
他上课听讲的样子。
他回答问题的样子。
他做作业时的样子。
高中三年,一千多个日,数千张照片。
每日更新,从不间断。
除了照片,还有细得可怕的生活日常。
下课时他从她身边经过了几次。
上课时他不经意回头,看了她几眼。
食堂里,他跟谁坐在一起吃,距离她有多远。
以及,又有哪个女生试图跟他搭讪,结果被他拒绝。
她在小号里事无巨细地记录她与周彻的恋爱日常,亲昵地称呼对方为「我家Z同学」。
哪怕现实中,周彻对她避如蛇蝎。
妹妹小作文能力一流,口才也很好。
经她叙述的校园爱情,勾勒出一对励志又甜蜜的学霸情侣。
顿时羡煞了一众网友。
很快,周彻的身份被扒出。ÿƵ
#校园学霸情侣双双考上F大#火遍全网。
妹妹陈雁成了网络红人。
商家望风而动,一股脑涌来请她代言。
妹妹志得意满,爸妈笑逐颜开。
我冷静地关掉视频。
……明天,就要发榜了。
7月11日,艺术类提前批公布录取情况。
我的第一位客户疯橘子的录取结果出了。
——顺利录取。
我再度打开直播间。
人群蜂拥而至。
疯橘子高兴疯了,在里面发了一溜烟花和火箭。
大佬,不管网上怎么说,我必须说一句,你是我的神!
弹幕A:……蒙的吧。
弹幕B:我也觉得是蒙的,不过蒙对也挺牛B,至少省下一百万的债务。
弹幕C:讲句公道话,这单凭蒙很难猜对吧,谁能想到S大今年会爆冷到这个地步,比往年低了二十几分,橘子兄弟刚好卡着线低分飘过,简直像是掐点算好的一样,单看这一点,主播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弹幕众说纷纭间,陆续又有几位客户发来喜报。
弹幕的质疑声越来越小,一排排主播牛B整齐地刷过屏幕。
鲜花,烟火,火箭源源不断。
我的直播间再次成为视线焦点。
我拒绝了各路采访和连线,跟观众约好明天见后,按时下播。
五十位客户中有四位填报的是艺术类的提前批。
而明天,会公布普通类提前批。
这其中,我的客户有36位。
别人可以质疑我蒙对四个,但不能质疑我猜对四十个。
里,我平静地关上台灯,上床睡觉。
今晚,有些人要睡不着了。
反正那个人,不会是我。
第二天一开播,等候多时的网友瞬间涌入直播间。
其中有不少是妹妹的粉丝。
他们骂我嚣张,侥幸蒙对几个就觉得了不起。
他们说我和妹妹之间的差距,隔了银河系那么远。
更多的网友乐呵呵地旁观。
无论我最后结果是成神,还是堕魔,对他们来说都是顶好的热闹。
可惜,要看我出糗的人注定要失望了。
36张录取截图,一张不缺。
直播间从挑衅蔑视的喧闹,到一片静寂,再到眼花缭乱的烟花火箭。
满屏滚动着:主播,你是我的神!
妹妹的粉丝们默不作声,悄悄切了ID。
9
我收到了光明正大赢来的四十万。
将二十万存到银行卡后,我将剩下的二十万转给了周彻。
周彻默了半晌:「陈渔,你是真的能预知录取线吗?」
我笑了笑:「是啊,我一直在说实话,可是总没人信。」
归根结底,相信是一种选择。
爸妈在我和妹妹间,选择相信妹妹。
网友在我和我的家人间,选择相信我的家人。
不过,没关系。
我有扭转他们选择的能力。
奶奶家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只不过这次力道温柔了许多。
爸妈笑容可掬地走进来。
妹妹跟在身后,笑容有些勉强。
妈妈和蔼道:「不要再跟家里置气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难道你出了事,我们真的会撒手不管吗?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当真,现在快跟我们一起回家去吧。」
爸爸埋怨道:「既然你有这个能力,干嘛将咨询费定得那么低,应该定在五万,不,十万!人数也应该放开,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播,志愿填报总共那么几天,应该好好利用起来!」
妹妹劝道:「爸爸,没事的,年年都有高考,以后还有机会。」
我冷笑道:「没有机会了,我已经失去这个能力,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家三口同时露出肉疼的表情。
妹妹噘着嘴道:「要是我有这种能力,肯定把下半辈子的钱都赚完了,这样爸爸妈妈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妈妈也变了脸色,重新换上我熟悉的尖酸模样:「你这死妮子,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好的机会,居然白白放过,真是没有脑子!我看你也不像是会管钱的样子,这样吧,你把赚的四十万交出来,我受个累,替你管着。」
我一摊手:「没有四十万,只剩二十万了。」
爸爸面色铁青:「什么?!这才多久?你个败家玩意就花了二十万?!花到哪里去了?」
我耸耸肩,满不在乎道:「心情好,送同学了。」
妈妈尖声嚷道:「送谁了?!我这就去找他要回来!你还小,这钱没经过家长同意,没有效力!」
我嘲讽道:「你不是说,我已经满十八,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你们不会再插手,任我自生自灭吗?我的钱,我乐意送谁就送谁,你们还真管不着。」
妹妹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姐姐,你这样太过分了,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你要撒钱也要往家里撒啊。」
我冷着一张脸。
爸爸突然冷静下来,他问:「那剩下的二十万呢?这钱不能留在你手里了,交出来!」
我默不作声。Ɣʐ
爸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匆匆进屋,翻箱倒柜搜起来。
衣服被从衣柜里扔出来。
被褥被胡乱卷起来丢在地上。
妹妹细致地翻着我破旧的背包。
妈妈半跪在地上,伸手摸索床下。
爸爸踩在桌子上,仰头巡视衣柜顶上的储物箱。
他们仔仔细细地翻找着每一处角落。
平时一个个嚷嚷着有洁癖,把家里的卫生都推给我打扫的人。
这会儿衣服上和头发上都落满了灰尘,却毫不在乎。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渔同学在家吗?」
进门的是当地最有影响力的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像师一行人。
我微微一笑。
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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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一行人刚进院,便透过敞开的屋门,看到被爸妈翻得一片狼藉的屋子。
工作人员惊愕得面面相觑。
摄像下意识地举起镜头拍起来。
妹妹一扭身见到来人,阴沉的脸色立刻转为甜美的笑容。
她脑子转得活络:「哎呀,你们不要误会,我们在帮姐姐打扫卫生呢!」
「爸妈想接姐姐回家,姐姐执意不肯,非要住在这儿,我们拗不过她,只能给她打扫一下。」
妈妈也立刻反应过来,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哎,我们做父母的,嘴上说得再绝情,哪里能真的舍下自己的孩子?断绝关系,也就是一时气话,我们到底还是心疼她的,这不,她爸爸才刚出院,就跑过来找她。」
记者露出恍然的表情,将话筒递到我面前:「陈渔同学,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爸爸大病初愈,就跑来接你,你为什么不肯跟他们回去呢?是还在为他们当初的不信任生气吗?」
我对着镜头平静道:「他们并没打算接我回家,你们来的前一秒,他们还在逼我将钱交出来。」
妈妈笑得很勉强:「这孩子是还在生我们气呢!陈渔,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就算生气,也要注意分寸。」
我晃了晃从他们进门开始就在录音的手机:「我没有乱讲,我有证据。」
记者嗅觉敏,聚精会神地听着录音,迅速辨别出其中能爆的点,面带兴奋。
爸爸捂着心脏,脸色铁青,若不是我知道他身体一向健壮,还以为他真的有心脏病呢。
妹妹眼泪汪汪,哽咽道:「姐姐,爸爸妈妈刚刚虽然态度不好,但出发点还是好的啊,他们是你的父母啊,辛辛苦苦养你长大,怎么会害你呢?」
我:「是啊,羊羔尚有跪乳之恩,当着记者的面,我也想问问爸爸,你怎么就狠得下心,弃养自己偏瘫的母亲,任她孤苦无依地死去?你还有良心吗?」
摄像师将镜头转向爸爸。
他理直气壮:「她又不是我亲妈,法律没规定还得给后妈养老吧。」
我鼻子一酸,为奶奶感到不值:「是,奶奶是你的后妈。可这个后妈做得不比任何亲妈差!」
「你爸死的时候,她还年轻貌美,本可以找户人家再嫁。可偏偏你家亲戚没有一个站出来愿意收养你,她看你孤苦可怜,就违逆父母的意思,拒绝了上门提亲的人,待在老陈家做了寡妇。」
「她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靠给人浆洗和缝补衣服把你养大,在别人建议送你进工厂挣家用的时候,是她力排众议,宁肯自己跟着人去新疆摘棉花,也要送你去上学念书。」
「你要在城里买房,奶奶把攒的棺材本都给了你,说你一个人在城里打拼,不容易。」
「可你是怎么回报她的?」
「你结婚,却嫌奶奶是个不识字的乡下老太婆,给你丢人,不许奶奶出席,对外宣称自己自幼丧母。」
「妈妈早产生下我,医生说我得在医院接受特殊护理和治疗,不然可能养不大,你们怕多花钱,就打算扔了我,那个时候奶奶挎着一篮子土鸡蛋,赶了几十里路,偷偷去医院探望,这才及时救下被你们遗弃在医院门口的我。」
「她用米汤和鸡蛋,一点点把我,把你陈建军的女儿喂养长大,教我做人,靠捡垃圾卖瓶子送我上学。」
「等我有了出息,考了全市第一,你们又突然想起我这个女儿,不由分说将我从奶奶身边带走。」
「我不愿意跟你们走,是奶奶劝我,说你们毕竟是我亲生父母,要我听你们的话,好好孝顺你们。」
「我走那天,奶奶佝偻着身子,倚在门边朝我摆手,一直看到我背影消失。」
「我拼了命地学习,想着考上大学,就把奶奶接到身边,再也不分开。」
「可你们两个明知道奶奶在家摔跤摔成偏瘫,却既不出钱也不出力,还将消息瞒下,当作什么事没有发生,要不是村里的邻居们轮流送饭,奶奶只怕会活活饿死!饶是这样,奶奶她也因为疏于照顾,没活过两个月。」
「陈建军,张美凤,你们有一点作为人的良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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