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听说了,这丫头前阵子在‘金枝玉颜’陆陆续续挣了至少有五千两!”
“她摆明是想躲回沂水大肆挥霍,生怕花一分钱到你们谢家人头上!”
“现下她急着脱身,自然谎称不愿给你添麻烦,可这日后,她若和她娘一样,再带个孩子回来哭着求你养,你能忍心不管?”
“要我说,她也到年纪了,嫁了她最为稳妥。”
“私生子上不得台面,正妻之位难谋,妾室却好当。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谢从谏脸色铁青,“我堂堂户部侍郎,让自己的外甥女去做妾,传出去有何颜面?”
余宝星睨他,伺候他这么多年,他什么德性她还能不知道?
“倘若是公侯之妾呢?你不想再往上爬一把?将来也落个爵位颐享天年?”
谢从谏默然,脸色稍有缓和,“我主要不放心那丫头千里迢迢跑去沂水,家里并非养不下她。”
余宝星嘴角噙着冷笑,“那就说好了,不能放她走。”
话音未落,郑玉晚不顾许嬷嬷拉扯,虎头虎脑闯进厅内。
适才的话她全听见了。
“二舅舅也觉得我嫁给那些七老八十的国公侯爷做小很合适是吗?”
这世道,要脸的人家轻易绝不会纳妾,否则能被笔杆子戳死,唾沫淹死,政敌参死。
纳妾的人家,除非主母十年内无所出,否则宅院里不知藏了多少肮脏污秽。
除了那些黑心烂肺走投无路的,但凡还有点良心,都不会生出让自家女儿去做妾的心思。
郑玉晚往日只觉得余宝星是因她在谢家白吃白住所以给她脸色,没想到余宝星竟有一副蛇蝎心肠。
闻言,余宝星怒骂道:“你二舅舅养你这么多年,让你在婚事上做小小的牺牲你都不愿,可知是白养了你!你分明就和你娘一模一样,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郑玉晚听不得任何人骂她娘,嫉恨如仇。
“倘若养育之恩可以成为推我入火坑而成全你们攀附权势的借口,二舅母为何不让谢荷去做公侯小妾?我两个表姐为何宁可低嫁也要做当家主母!”
“够了!”谢从谏离开扶手椅,重重抡了郑玉晚一耳光。
掌掴声响彻花厅内外。
郑玉晚茫然撑着地面,眼前一阵阵眩晕,一道道黑影。
右脸疼如火烙。
“既然在你们眼里,养育之恩不过是胁迫我的筹码,那么在我眼里,养育之恩也只配以银两衡量。”
郑玉晚颓然却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嘴角淌着的血刺目而猩红。
“十二年,三千两,我再白送你们一千两,从此以后,我与谢家,再无瓜葛。”
说罢,将早就备好的银票悉数摔在余宝星脸上。
许嬷嬷得了个眼神,一张张捡起银票叠好塞进余宝星袖口。
谢从谏余光瞥见,只觉讽刺至极。
“你们好自为之。”
郑玉晚转身离开,不再多留。
谢从谏气极怒吼:“郑玉晚,你今日若敢踏出我谢家门,我便不再是你舅父!”
郑玉晚脚步未停,甚至更急切。
谢从谏跌坐进扶手椅,出神地睨着震得发麻的掌心,阖眸长叹。
郑玉晚连夜收拾了细软,翌日天光微朦便已穿戴妥帖。
刘嬷嬷和怜若都是谢兰清买进谢府的奴仆,卖身契自然在谢兰清手里。
离开前,郑玉晚最后看了一眼温棠居。
她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多少还是有几分不舍。
更何况这里仿佛还残留着谢兰清的气息,还飘荡着谢兰清的嬉笑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