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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入局,骄肆大佬无处不低头贺敛姜郁最新章节

小霸王会击飞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叽里咕噜的什么玩意儿,老子听不懂。”男人切齿,继续骂他。沈津将文件放下:“西西里的党派杀手,不过资料显示他会说汉语,你要是听不懂,就打到自己能听懂。”贺敛叼着烟身的嘴唇一勾,在白雾中轻轻眯眼,将绷带一圈圈的缠在掌心,习惯性的攥了攥,回身两步,一拳打在男人的肚子上!‘噗——’男人眼珠凸出,当即呕血,红色的血雾喷在贺敛肩头。垂下头晕过去了。角落里蹲着的姜郁赫然一个激灵。感觉贺敛再用些力道,拳头就会从男人的后背窜出来。沈津也吓了一跳,骂道:“你他妈下手那么重干什么!人家武松打镇关西还得三拳呢!你一拳就要人命!”贺敛抬手取下烟,血雾顺着结实的肌肉纹理汇聚成线,不咸不淡的对叶寻说:“再给我弄醒。”叶寻只好再次举起高压水枪,好半晌男人才重新清...

主角:贺敛姜郁   更新:2025-01-14 17: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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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贺敛姜郁的其他类型小说《乖乖入局,骄肆大佬无处不低头贺敛姜郁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小霸王会击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叽里咕噜的什么玩意儿,老子听不懂。”男人切齿,继续骂他。沈津将文件放下:“西西里的党派杀手,不过资料显示他会说汉语,你要是听不懂,就打到自己能听懂。”贺敛叼着烟身的嘴唇一勾,在白雾中轻轻眯眼,将绷带一圈圈的缠在掌心,习惯性的攥了攥,回身两步,一拳打在男人的肚子上!‘噗——’男人眼珠凸出,当即呕血,红色的血雾喷在贺敛肩头。垂下头晕过去了。角落里蹲着的姜郁赫然一个激灵。感觉贺敛再用些力道,拳头就会从男人的后背窜出来。沈津也吓了一跳,骂道:“你他妈下手那么重干什么!人家武松打镇关西还得三拳呢!你一拳就要人命!”贺敛抬手取下烟,血雾顺着结实的肌肉纹理汇聚成线,不咸不淡的对叶寻说:“再给我弄醒。”叶寻只好再次举起高压水枪,好半晌男人才重新清...

《乖乖入局,骄肆大佬无处不低头贺敛姜郁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叽里咕噜的什么玩意儿,老子听不懂。”

男人切齿,继续骂他。

沈津将文件放下:“西西里的党派杀手,不过资料显示他会说汉语,你要是听不懂,就打到自己能听懂。”

贺敛叼着烟身的嘴唇一勾,在白雾中轻轻眯眼,将绷带一圈圈的缠在掌心,习惯性的攥了攥,回身两步,一拳打在男人的肚子上!

‘噗——’

男人眼珠凸出,当即呕血,红色的血雾喷在贺敛肩头。

垂下头晕过去了。

角落里蹲着的姜郁赫然一个激灵。

感觉贺敛再用些力道,拳头就会从男人的后背窜出来。

沈津也吓了一跳,骂道:“你他妈下手那么重干什么!人家武松打镇关西还得三拳呢!你一拳就要人命!”

贺敛抬手取下烟,血雾顺着结实的肌肉纹理汇聚成线,不咸不淡的对叶寻说:“再给我弄醒。”

叶寻只好再次举起高压水枪,好半晌男人才重新清醒。

贺敛弹了下烟灰:“叫什么名字?”

男人迷迷糊糊的,还是不肯说。

贺敛:“叶寻。”

那人应声递过来一把匕首。

贺敛上前,拎住男人的耳朵。

姜郁悄然瞪眼,瞳孔深处漫出一丝丝无端的激动,好像此刻绑在柱子上的不是什么西西里的杀手,而是宋家的那群牲口。

耳朵落地的瞬间,她不自知的咧开了嘴角。

但男人是个狠茬子,就算这样也不吭声。

贺敛耐心尽失,吸了口烟:“贺绍远派你来杀我的吧。”

这话让男人不安的吞咽。

姜郁蹙眉。

贺绍远?

姓贺?

贺敛见男人的目光似有躲闪,将烟头捻在他的肩膀上。

随着颤抖,焦糊味漫出。

贺敛冷笑着,眉挑不羁:“我这个大伯也真是的,我不就是把他儿子给搞死了吗,至于跑到意大利雇人杀我?”

沈津数着手指:“这是今年第四个了吧。”

但贺敛并没有杀了男人的打算,而是提起他仅剩的耳朵,靠近轻笑:“回去告诉贺绍远,是他儿子自己找死。”

他指了指自己左胸口处,那几乎和心脏重叠的枪疤。

“而且,这条命我已经还了。”

“阎王爷都不敢收我的命,他贺绍远就别再想着给儿子报仇了,要是再来这一套,我真的会把贺氏集团拿回来。”贺敛笑的森寒,眼露嗜血,“毕竟贺家就我一个正统继承人了,不是吗?”

说完,他掐住男人的脖颈,一字一顿的继续。

“对了,麻烦你再转告贺绍远一句。”

“我贺敛这辈子。”

“最恨别人骗我。”

贺敛的话掷地有声,顺着满地的血涸笼罩住远处的女孩儿。

姜郁眼睛发直,像是一只呆头呆脑的鹅。

她垂在身侧的手缩回身前,攥的紧紧的。

不难听出,贺敛那位长房堂哥,就是因为骗了他才死的。

完蛋了。

她恐怕得装一辈子的傻了。

贺敛松开手,一记肘击将男人劈晕,轻描淡写的说:“把人放进贺绍远的车后备箱,再留一张字条,就说我这个当侄子的,提前给他拜年了。”

叶寻:“是!”

贺敛依旧满脸阴沉,转身想再去拿烟,余光一瞟,瞬间汗毛倒竖。

“哎我操!”

他一个箭步冲向还在发懵的姜郁。

哪儿还有刚才的狠厉,整个人都写满了惊慌失措!

叶寻和沈津也吓的一惊。

前者忙脱下外套把遍体鳞伤的男人裹住,生怕姜郁的心灵受到创伤,后者则狂拍着心口,一个劲儿的说吓死我了。

姜郁蹲在那里跟个女鬼一样。


见贺敛伸手要接姜郁下来,叶寻没眼力的喊着:“老大?”

“老大?”

“老大??”

“老大!!!”

贺敛猛地转头:“干啥!”

带着不耐烦的河东狮吼刚落,眼前倏地落下一个身影,吓得他心脏抽紧。

这吉普车将近两米高,姜郁就这么直挺挺的跳下来了,好在地上全都是柔软的沙子,她栽在地上,两条手臂也陷了进去。

贺敛狠狠瞪了一眼叶寻。

李蒙更是在后面踹了这人一脚。

贺敛伏身,想把姜郁拉起来,却发现女孩儿正在兴头上,两条纤细的胳膊在沙子里像玩水似的扫来扫去。

贺敛眼中闪过一抹坏笑,蹲下来:“光脚踩踩?”

姜郁正有此意。

男人帮她解开鞋带,将鞋脱下来,把人往上一提。

脚趾被细沙裹住。

姜郁被新奇的触感惊的绷直身子。

烫!

烫脚!

她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因为烫,不得已越来越快,沙地上很快窜出一道慌乱的脚印儿。

贺敛拎着她的帆布鞋走在后面,笑的喘不上气。

跟条小蜥蜴似的。

真她妈可爱!

不远处,叶寻收回视线,看了看另外两人,有些尴尬的拧了一下鼻子:“早知道带一副扑克牌来好了,咱三斗一会儿地主。”

庄雨眠深吸一口气,目光冰冷。

李蒙和叶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苦笑了一下。

别人不知道,但他们这些近身的组长们却一清二楚,作为特助,庄雨眠喜欢贺敛很多年了,也是壁堡大营里唯一的女人。

她是贺敛鲜有不排斥的异性。

国际一等女特种兵,近身格斗术和枪法都是满分,说话做事也和心上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从来都不拖泥带水。

李蒙他们一直觉得,庄雨眠是特殊的。

但现在看到姜郁。

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特殊。

庄雨眠在贺敛身后。

但姜郁在贺敛眼里。

李蒙见她脸色实在是不好,不得已招呼贺敛:“会长!咱们该回去了!等会儿要放饭了!我可不想饿着肚子睡觉!”

贺敛没回应,见姜郁的脚趾高高翘起,挑眉笑道:“烫脚了?”

姜郁咬唇抬头,伸手去要鞋。

贺敛却眼露得逞,一个弯身将她单手托在臂弯,心满意足的掂了掂,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姜郁:“……”

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当初表现的太傻,还是下的钩子太狠,把男人的脑子搅坏了,贺敛没事就想抱着她,拒绝了很多次才好不容易自己走一段路。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她的双腿会萎缩,会坏死。

她还不想下半生坐轮椅。

姜郁索性开始推搡:“不要、自己走。”

贺敛站定,迟疑了好几秒才把她放下,单膝跪地给她穿鞋。

穿好后,他只能满脸遗憾的拉着姜郁的小手。

-

壁堡大门拉开,吉普车停在院里。

成百上千的组员正在晚间拉练,汗水挥洒,交错低吼,更有人光着上半身拖着五个摞在一起的轮胎疯狂跑步。

李蒙在车窗处探头:“我说,你别把自己练死了!”

那人气喘吁吁的停下,赫然是四组队长周睿。

“会长回来了?”

他看过去,贺敛下了车,扶着车门没动。

周睿并不想耽误训练,攥住绳子大喊一声,正要重新起步的时候,瞧见车门后面慢吞吞的爬下来一个小姑娘。

猛然一愣,把自己拽了个大跟头。

好家伙!

女人!

姜郁站定,环视一圈,难掩眼中诧异。

我的天。

这么多男人。

这么多赤裸着肌肉的男人。


贺敛的黑发贴在额头,眼神斥满因后怕而格外愤怒的杀意,扬了扬手枪,让庄雨眠带人将苏合送回车上,继而质问:“姜郁呢?”

宋谦嘴角抽动,笑容都僵麻起来:“阿郁……阿郁睡觉呢。”

贺敛没有废话,枪口直接抵在宋谦的额头上。

冰冷的机械带来死亡的窒息感,宋谦好悬翻眼睛,但还是强忍着恐惧询问道:“贺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啊?”

宋逊也在旁边帮腔:“贺先生,您还有什么别的事吗?阿郁……阿郁真的睡觉了,您别听刚才的女佣胡说八道!”

贺敛已经懒得听这几个人跟自己打哈哈了,冷冽开口:“还真他妈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以为缩在这深山老宅里,就没人能管得了了吗?”

他环视一圈。

这座清代遗留的王爷府,还真是处处透露着封建腐朽。

骨子里都他妈臭了!

“在我这儿,从来都没有什么法外之地。”

贺敛凌眉:“一组!”

身后涌出几十名特种兵,来自于现代化的冰冷将院子里的陈年朽意冲的七零八落,为首的一组组长李蒙低头道:“会长!”

“进去搜!”

宋谦大惊失色,想要阻拦脚边又是一枪。

他切齿:“贺先生,您到底要干什么!宋家和段家好歹也是旧交!老爷子丧期还没过!您这样做也太放肆了吧!这是私闯民宅!”

贺敛没理会他,听组员来报,苏合说姜郁在南院。

他径直去往那座木楼。

只是刚进院子,迎面撞上宋煜初。

那人阴沉着脸色,似笑非笑的说:“贺先生怎么又回来了?”

贺敛:“姜郁呢?”

宋煜初挑着眼尾,挑衅道:“你有事?”

贺敛嗤笑一声,很是无语,这愣头青还真是愿意在自己面前装蛋,索性一拳打在宋煜初的脸上,又抬腿将人踹的老远!

宋煜初窝在泥水里,脑袋嗡鸣不断。

贺敛憎恶:“想装?也不看看我是谁。”

刚好李蒙带人搜到这边。

“还没找到?”

李蒙摇头,这老宅布局繁琐的很,感觉到处都能藏人。

贺敛怒意澎湃,走过去在晕厥的宋煜初身上踩了一脚:“继续找!”

与此同时。

木楼身后的小菜窖里,姜郁被绑的结结实实,她蜷缩在狭小的空间内,嘴里塞着毛巾,侧躺的姿势刚好卡住,完全没法动。

贺敛回来了!

他居然折返回来了!

姜郁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眼睛鲜红,拼尽全力想要弄出些动静。

但常年营养不良,她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

地窖板子的缝隙正在不停的往里灌水,她又是躺着的,眼看水线越来越近,姜郁只能勉强侧抬起头。

突然,板子被人踩住了!

贺敛的大嗓门在头顶闷闷作响。

姜郁瞳孔聚缩,唔唔的叫着。

贺敛!

我在这儿!

贺敛!

别走!

可惜雨水声太大,她的声音被吞没。

脚步声渐远。

姜郁心如死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贺敛肯定能找到她。

但恐怕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被淹死的尸体了。

水线逐渐漫上来。

姜郁只好屏住呼吸。

肺部的空气在一点点的消弭。

突然!

脚步声杀了回来!

‘哐!’

板子被人大力掀开!

暴雨瞬间砸在她的脸上!

男人的冷峻的脸庞正垂在菜窖口的上方!

看着已经被淹没的女孩儿,贺敛头皮发麻!

刚才要不是发现积水都往这堆枯叶下流淌,还真发现不了这个地窖!

“姜郁!”

贺敛拉着她上来,抽掉嘴里的毛巾。

李蒙闻声而来,用匕首将麻绳割断,瞧着姜郁遍体鳞伤的,他这个常年杀人的糙汉子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宋煜初被贺敛无视,猛地攥紧拳头。

宋逊以为贺敛生气了,在暗地里狠狠剐了儿子一眼,这才谄媚开口:“贺先生,您这次路过,是要待多久啊?”

这也是其余人想问的,尤其是宋雪妍。

再让贺敛留在这里,他恐怕会意气用事,把姜郁带走。

那样的话,宋家就完了!

她虽然不知道父辈们在怕什么,但光是画作骗局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贺敛眼神微动,但不等他开口,身后的庄雨眠便冷冷的抢先说明:“我们会长在洛城还有事,马上就会启程。”

宋雪妍松了口气,背脊稍微坐直了些。

但宋家兄弟却大汗淋漓!

洛城!

宋谦见弟弟面如土色,拘谨的咽口水,小心的试探着:“洛城?”

贺敛睨了庄雨眠一眼,似乎很不满意她的行为,随后转回头,对宋谦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情。”

这话跟没说一样,宋谦还是放心不下。

但再追问下去,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只祈求倒卖古柯的那群药贩子能藏得隐蔽一些,千万别被眼前的这位煞星抓到!

只是坐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姜郁出来,贺敛的耐心耗尽,正要发问,西院那边赶来一位眼熟的女佣,好像是伺候宋雪妍那个。

“不好意思贺先生,阿郁小姐洗过澡,头发还没等吹干就睡着了,我们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的脸上满是歉意:“兴许是爬树累到了,这时候再把阿郁小姐叫起来的话,估计会吹冷风生病的,她身体一向虚弱。”

宋雪妍在心里夸奖了女佣一番。

不愧是自己的人,话说做事就是滴水不漏,估计这会儿姜郁被锁在房间里,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女佣这么一说,贺敛倒是犹豫了,那小傻子睡觉的确太死。

眼看要下雨,再折腾一圈恐怕真的会感冒。

庄雨眠盯着男人的侧颜,羽睫微动,忙伏身在他耳畔说道:“会长,洛城那边情况紧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过去来不及了。”

宋谦耳朵尖,带着一行人站起来,算是用行动在送客。

“既然贺先生公务繁忙,您也不必担心我们这边,正事要紧。”

贺敛瞥眼,眉头蹙着古怪的嫌弃。

谁担心你们这群老帮菜,他是怕小傻子再被虐待!

“会长!”

见男人还在犹豫,庄雨眠难得的失态。

贺敛心下为难,凤眼扫过宋家的所有人,攥着的拳头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砸了一下,只得起身。

宋谦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在了地上。

走,赶紧走!

马不停蹄的走!

贺敛又眺望了一下南院的方向。

兴许是他想多了。

一个总爱乱跑的小傻子,想必也给宋家添了很多麻烦,逼不得已这些人才把她锁起来的。

毕竟宋老爷子是洋城首富,为人老派,宋家人也很要面子。

庄雨眠往前一步:“会长,我们走吧。”

贺敛应声。

宋谦兄弟赶紧一左一右的拥着他往外走,心里急着面上笑着,恨不得几步就把这位太子爷送到门口,再一脚踢出去!

总算看到了院门,贺敛正要离开,右边的花园里突然传来凌乱又细碎的脚步声,踩着积水后的泥土,吧唧吧唧的。

贺敛转头,瞳孔一缩。

栅栏内,姜郁正站在不远处。

宋谦也吓坏了。

这……这怎么又跑出来了!

跟在最后的宋雪妍忙看向自己的女佣,那人也一头雾水,连连摇头摆手势。


苏寻英剐了她一眼,握紧宋雪妍的手。

真是谁的女儿谁心疼。

宋纪棠嫁出去了,是周家人,她一听遗产安稳到手,就不管雪妍死活了。

“小姑子。”苏寻英说,“假设姜郁这颗雷炸了,雪妍倒霉,难道贺敛就不会因为生气把遗产要回去吗?你又不是没见过他那个乖戾的性子。”

宋纪棠的脸色果然变了变,扯了一下肩头的披风,烦躁的翻了个白眼儿。

宋雪妍这个小贱人。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搞得现在大家倒霉。

独栋营房的卧室里,姜郁窝坐在画板前,左手端着调色盘,用笔刷在上面量了量,却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倒不是她不想画,或者不知道该画什么。

而是贺敛没见过自己画画,觉得很新奇,所以除了正常训练外,他只要有时间就拎着个小马扎跟在她身后,像是一条大尾巴狼。

对于年幼时的姜郁来说,画画是件很快乐的事,但现在,她要让自己处在痛苦之中,忍受着回忆带来的怪异幻觉和狰狞细响,才能重新复刻画风。

她极其需要一个人待着。

但偏偏她在贺敛的眼里,是个不能自理的人。

姜郁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将举着的手放下了。

“阿郁?”

一股橘子甜味传来,贺敛把嘴里的糖果嚼碎,放下膝盖伏身过来,很轻声的说道:“怎么了?不知道画什么吗?”

姜郁转过头,瞧着他无辜的眼神,疯狂思考。

让他走?

拿画板摔他?

还是和他做上一次,等他睡着了再画?

但是以贺敛的体能和耐力,最后晕死过去的大概率是自己,姜郁索性将肩膀垂下来,准备找机会再画。

她低头放画笔,却见贺敛猛地抄过她的发梢,啧了一声。

姜郁转头,她的头发太长了,在老宅的那几年不怎么打理,刚才倾身的时候发梢沾到了调色盘,这会儿黑蓝相间,都黏在一起了。

贺敛往上提了提,拿过纸抽帮她擦着。

姜郁:“剪子、剪掉。”

贺敛:“……”

幸好颜料不是沾到了她的手脚上,要不然就成了人彘了。

这小傻子的脑回路果然不正常,这么漂亮的头发剪掉太可惜,他可舍不得。

贺敛擦着擦着,把自己的耳根擦红了,低着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阿郁,纸擦不掉,我带你去洗澡吧。”

姜郁盯着他通红的耳朵,知道贺敛想做什么。

快一周了。

他每天那么大体量的机能训练,想做那档子事很正常,但从上次她就看出来了,贺敛被夹在兽性大发和道德感的缝隙里,特别纠结。

昨天晚上还听到他在浴室里……

那粗重的低喘弄得她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姜郁抵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抓紧,下一秒,贺敛的宽掌握住她的手,径直往浴室走去,嘴上都快乱码了:“走走,洗澡洗澡。”

姜郁站在隔间里,仰头看着他。

贺敛用最快的速度把她身上的纯棉短袖脱下来,又弯身将手臂从她腋下绕过去,姜郁的下巴被迫垫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两人贴着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姜郁的错觉,还是男人和女人本身在体温上就有区别,贺敛总是很暖和,跟个大火炉一样。

只是贺敛摸到那紧贴她背部的金属扣,忽然停下了。

姜郁睨着他的黑发,微微蹙眉。

又开始纠结了?

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有多傻,才总是下不去手。


木楼内。

姜郁乖顺的站着,迷蒙的视线跟着顾管家走。

那人在屋里翻箱倒柜,全然没有男人对女人的分寸感,也没有仆人对主家的敬畏之意。

还叫了苏合一起翻。

好在没有翻出什么未露面的画作,顾管家才站起身。

他盯着姜郁,目光贪婪的描摹着女孩的身姿曲线,伸手用指尖在她腰肢上试探性的点了点,细细发笑。

饶是苏合在旁,顾管家也丝毫不收敛。

“阿郁小姐,贺先生都和您说什么了?”

姜郁没说话。

顾管家又走到窗口看了看。

老爷子葬礼的前一晚,姜郁就偷跑过一次,等发现的时候人险些掉进池塘里,这次又偷跑。

合着是翻窗啊。

害他被宋家夫妇骂的狗血淋头。

顾管家回身,凑到姜郁净白的耳根处轻嗅:“真的什么都没说?”

姜郁的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颜料味,像雨后的森林,植物被浸泡过,散发出的松木气息。

只有距离足够近才能闻到。

苏合见状,也只是作壁上观的冷笑。

“顾叔,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疯子,贺先生能和她说什么,估计是看她傻模傻样的,逗两句解解闷而已。”

女孩微微转头,全然没有被冒犯的不适,因为干涩粘在一起的薄唇上下撕开,和身旁的人诉说着本能需求:“我好饿、我要吃饭。”

顾管家:“阿郁小姐,想吃饭的话,你就先告诉我,老爷子手写的那份遗嘱到底去哪儿了?”

姜郁还是没反应。

无论顾管家怎么看她,她都像根木头似的。

顾管家收起笑意,捡起地上的画笔塞进姜郁的手里,还在她纤细的小臂上摸了一把:“好,不提遗嘱,想吃饭你就先画画,乖,等你画好了,大小姐高兴了,我就给你吃饭好不好?”

姜郁:“好。”

顾管家这才满意的点头,招呼苏合,瞄着窗口吩咐道:“叫个木匠来把窗子从外面封上,免得她再跑出去坏事。”

苏合的眼神像是饿狼般在姜郁的身上掏了一口,忙不迭的承诺:“知道了顾叔,肯定不能让她再跑出去了。”

顾管家走后,苏合回头。

姜郁和她对视。

那双眸子里漾出一抹无奈。

苏合咬着嘴唇,眼底逐渐逼的发红,随后慌乱的掏出怀里的手帕,到窗口沾了些隔夜的雨水,拉着姜郁的小臂半用力的擦着。

“该死的!他居然碰你,我要杀了那个姓顾的!”

苏合哽咽起来,眼泪吧嗒跌落,又去擦姜郁的耳根,看到她胳膊上被自己扯出来的青紫,内疚迎心:“阿郁,你受苦了。”

要不是为了活下去,姜郁也不用这样装疯扮傻,被整个宋家当成玩物,任谁都能磋磨。

她猛地抱住姜郁纤薄的身子,泣不成声。

片刻,一只冰冷的手覆在她的背上。

耳边盘旋着女孩寡淡的声线。

“没事。”

苏合抬起头,姜郁全然不见那副木讷,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冷锐,她走到窗边,盯着外面,很警觉的发问:“贺敛是来做什么的?”

苏合:“他是来给你和段景樾退婚的。”

姜郁的嘴角勾出一抹隐晦的弧度:“太好了。”

她还以为贺敛很难钓。

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很在乎自己的清白。

居然这么快就又杀来了。

苏合糊涂了:“阿郁,什么太好了?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姜郁凛眸,说的干脆利落:“我把贺敛上了。”

苏合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今早姜郁让自己放她出去,还蹲守在贺敛的必经之路上,做出那一系列难缠出格的举动。

葬礼的前一夜。

阿郁竟然……

姜郁:“小合姐,上次让你帮我弄的颜料,还有剩吗?”

“上次掺了……那个东西的颜料吗?”苏合总算是全明白过来了,深深的压住惊愕感,“还有剩。”

“给我。”

苏合:“你又要出去吗?那我不让人封窗了。”

姜郁摇头,果断拒绝:“不行,那样你会受罚的。”

为了报答妈妈早年的资助,苏合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德国留学的机会,半年前跑到老宅里当女佣偷偷照顾自己。

她很惭愧。

绝不能让苏合出事。

苏合:“那你是想……”

姜郁望着天,瞧着那积卷起的灰云。

在洋城生活了五年,她做出精准预判:“宋雪妍喜欢贺敛,肯定以为贺敛今日是为她而来,看样子马上要下大雨,山路难行,她或许会留贺敛在这住一晚,你照常把我的窗子封上,要是贺敛晚上会来……”

她转头盯着苏合,攥着画笔的手缓缓用力。

‘咔嚓’

劣质的笔身被轻易折断。

炸开的木屑插进掌心,她眸底的锐意逐步显现。

“就说明我的计划奏效,可以继续进行了。”

苏合悬心不已:“阿郁,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姜郁:“我要利用贺敛,离开宋家。”

苏合心惊,片刻攥着胸口咬牙:“宋家这帮该死的畜生,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

身前的人哭的不能自已,姜郁却不见半点泪水。

她翻出床铺下的内裤穿好,又捡起一根画笔,架好画板,拿出颜料挤在调色盘上,沾了沾。

画着脑中和眼前不时出现的狰狞幻觉。

十四岁那年,她亲眼看着爸爸用菜刀劈死了妈妈,又把她捉住关在特制的狗笼子里。

三日一餐,姜郁和妈妈的尸体待了整整半年。

海城的夏天很热,尸体腐烂的很快。

爸爸成日守在那里,和妈妈絮絮叨叨的说话。

她先是恐惧,又逐渐崩溃,最后习以为常。

到后来,她也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让她别怕,还说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伤害自己最宝贝的阿郁。

直到姥爷来把她接走。

但回到宋家不足一月,姥爷就开始缠绵病榻,再不能起。

她知道妈妈也在姥爷的遗嘱上,宋家足足种了十几万亩的茶树,是北境最大的毛峰供应商,即便是四分之一,也是一笔异常骇人的数目。

姜郁不难猜出,姥爷为何会病倒。

本就偏执的爸爸又是受了谁的挑唆。

还有妈妈究其根本的死因。

姥爷必然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选择二次更改遗嘱,将打拼来的一切都给了没有血缘的自己。

所以他也死了。

现在轮到自己了。

三个月后,宋雪妍会对外宣布永久封笔。

没有利用价值,她也活不成了。

一抹红,如血般甩在白纸上。

姜郁面无表情,眼神是压抑到极限,最后绷断的冰冷和麻木。

姥爷临死前将她单独叫到床前,交出那份手写遗嘱。

那带着折痕的泛黄纸张,被她卷好塞进空心的笔杆,后又夹藏在一幅双面画里。

而那幅画。

展出时被贺敛买走了。

她要让贺敛把自己也带走。

离开这座木楼。

离开宋家。

然后,利用贺敛的权势。

将这座老宅里的所有人,都埋葬在洋城终日连绵不断的阴湿里。

腐烂成泥!


老宅南院。

瓢泼的急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浓云遮住月影,黑伞边缘轻轻抬起,男人狭长的凤眼紧盯着木楼的二层,一丝难以察觉的愠怒在瞳孔深处蔓延。

窗子没有重新钉封,排水管上也空无人影。

房间里有昏黄的光在闪烁,证明姜郁还没睡。

贺敛的眉眼压到极限。

所以。

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贺敛下意识的就要迈步,却堪堪停住,雨伞打斜,肩头被淋湿小片,脸上的表情几次扭变,生生把自己给气笑了。

小傻子不来染指,他居然有一丝丝失望???

妈的,贺敛!

你到底在想什么!

金州有那么多女人想上你的床,你却对一个傻子起了兴致!

贺敛转身就走。

这是自辱!

-

屋内,姜郁窝坐在矮柜旁,用画笔扔向头顶的老旧吊灯,打的那灯绳一晃一晃的。

黄光在她脸上荡漾,照亮那双极冷的眸子。

还有三个月。

离不开这座老宅,她就要死了。

窗子拆封,今晚本应该去找贺敛的,但男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还容易咬钩,所以她想要再赌一次。

赌那位太子爷会贪恋这副躯壳,主动送上门。

可惜了,都这个时间,贺敛也没来。

姜郁正要起身,忽然听到楼梯上有轻细的脚步声。

贺敛很小心的推开一个门缝,似做贼一样往里探头,冷不丁的撞上姜郁疑惑的眼神,手臂肌肉骤然一僵。

果然没睡。

贺敛刚才细想了一下,就算那晚是姜郁偷袭,但这小傻子也算自己半个女人了,他作为铮铮铁骨的七尺男儿,理应来看看她睡得好不好。

没错,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贺敛推门而入,宽掌扫了扫肩头的雨湿,环视屋内。

宋家人或许是看出自己对姜郁的态度,重新整理过这里,姜郁的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睡裙,这回倒是大了一码,估计是别人穿剩下的。

贺敛垂视着她,突兀厉声:“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

姜郁吓了一哆嗦。

这人好大的嗓门儿!

她抬起头,空洞的眸子浮出惊恐。

姜郁那来自本能的委屈让贺敛觉得自己就是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分明是他先不睡觉跑到姜郁房间来瞎溜达,吼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咳……”贺敛清了清嗓子,伏身夹细声音,“为什么不睡觉呀?”

姜郁这才怯生生的走去矮柜,跪在地上在里面翻找起来。

柜子里面多了不少旧衣物和鞋子。

都是普通品牌,估计是从佣人那里收集来的。

瞧着女孩细细的腿肉,包括撅起来的纤圆弧度,贺敛喉结微滚,直接把她拎起来,又挑了一条牛仔裤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修长的双指撑着裤腰边缘,引导着姜郁把腿伸进来。

真是的,还是少穿裙子。

贺敛捏着裤腰往上,手在堆叠的睡裙内撑了撑,发现肥太多,只好又抽了一根鞋带当成腰带穿好,指尖僵硬的系着。

偏偏睡裙不停跌垂,贺敛眉头紧锁:“把裙子拢起来。”

姜郁攥着裙角,眸色变暗,唰的提老高!

贺敛跟了瞄了一眼,猛地低下头。

耳根红的像是在滴血。

“……”

真他妈嫩生啊。

终于把裤子系住,贺敛鼓着青筋的手握住她抵在肩头的手,没好气的往下一拽,脖颈溢着薄汗,艰难抬起憋红的脸。

姜郁好奇的打量着裤子,试着动了动,过长的裤腿遮住她白嫩的脚趾,忽的绊倒了自己,吓得贺敛忙接住她。

“真就一点脑子都没长?”

贺敛声调劈折,几近切齿,把她搂到怀里窝坐好,低着头,下巴在姜郁的脑袋顶,倾身帮她挽好多余的裤脚。

随后抄住她腋下往上一提,正正好好。

背对着他的姜郁唇轻动,眼微垂。

差不多。

可以拿下的感觉。

贺敛爱操心。

白白长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实际骨子里对待男女之事纯情的要命。

一钓一咬钩。

“画。”

贺敛突然听她吐了个字,就见姜郁捡起地下的画笔,眼神呆呆的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他也脑筋发直的跟着看了看。

瞧见画架子后的颜料罐,他伸臂拿过来:“这个?”

姜郁温吞点头,走到窗前接了些雨水,随后握攥着画笔在其中搅弄。

贺敛坐在地板上,一腿伸直,一腿弓起,手臂搭在膝盖上,看着她笨拙又缓慢的动作,倒是没什么不耐烦。

看傻子一本正经的做事,还挺好玩儿。

姜郁的头发长至腿根,也没怎么梳理,乱如海藻般披在身上,纤细的胳膊颤抖了几番,力气用的不对,颜料罐直接斜倒!

贺敛啧嘴,却忽然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这是……

他浑然发紧,瞧着那蔓延而来的蓝色液体,用指尖蘸了些拿到鼻下,瞳孔地震!

就是这个味道!

那晚的味道!

贺敛捡起颜料罐,确定之后,将铁罐子捏的咯啦作响。

操,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了!

他睨向姜郁,女孩张张手:“把它还给我。”

贺敛盯紧她的每一丝表情,不太相信一个傻子会做这些,忽而想到那幅画是宋雪妍让人送来的。

那个女人也说过,姜郁会捡她用过的东西!

他眸光晦涩,肌理下沸腾着躁狂因子,似笑非笑的问她:“阿郁,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姜郁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整个人扑进他怀里,伸手去抢。

“姐姐、姐姐给我的。”

贺敛的笑意有些狰狞,压抑着呼吸。

好啊。

怪不得那个女人一见到自己就开始发春,原来早就有预谋!

也不知道宋雪妍在颜料里掺了什么,居然能让自己中招!

“……给我。”

姜郁绵软的语气扑面,贺敛垂眸,见她急的有些眼红,生生按住怒意:“阿郁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不要,啊。”

姜郁却执意伸手,喃喃着:“我要……”

嗡——

看着她朦胧的瞳孔,贺敛的脑神经断触了一瞬,反应排山倒海而来,烧的他口干舌燥,浑身上下都紧绷着。

这个味道见效好快。

不对,是出奇的快!

“……给我。”

女孩仍旧委屈的诉求着。

贺敛喘的急促,提着姜郁跪坐在身前,拨开衣摆去解她裤腰的鞋带。

偏偏刚才系的太紧,给自己设下了难关!

扣的他连指尖都在隐隐作痛。

男人的额角凝着汗,打湿了墨黑的碎发,姜郁盯着他着急又无措的手,浓密的羽睫缓缓下垂,漫出悄然的无奈。

快点吧。

她腿都跪麻了。


席间,贺敛没什么胃口。

段景樾吃的很开心,洋城的米很软,咀嚼起来很省力。

香的他完全把姜郁忘在了脑后。

只是中途,堂外下起了雨。

身为洋城人,不论是宋家三口还是堂内的佣仆,他们都已习惯这种突发的急雨,但金州阳光丰沛,常年干燥,是旱地,刮起的风又疾又硬。

贺敛不太适应这种洇湿感。

尤其是伴随着潮气,地面又泛起薄薄的白雾。

贺敛盯着那片缠向双腿的雾蒙,眸光也跟着荡漾。

他和姜郁那次,也是在一个雨夜。

水雾氤氲,溜进窗缝的湿冷激的女孩不住的颤栗,不管自己怎么调整姜郁的姿势,她都只喊着让他抱。

[抱抱我吧,抱抱]

[冷……要抱抱]

被欺负到极限时,姜郁可怜又浓欲的表情仿佛重现眼前,贺敛薄唇不自觉的微抿,盯着堂内渐渐聚拢过度的白雾,有些游离。

“舅?怎么了?”

段景樾见他犹自出神,唤了一声。

贺敛自回忆中抬头,慢条斯理的说了句没事。

只是在桌下悄悄叠起修长的腿。

压住。

他想狠狠的做,妈的。

姜郁那个小傻子让他食髓知味。

宋雪妍也一直在观察贺敛,男人在发呆时也这样好看,如刀刻斧凿般的眉眼是那样深邃,尤其是骨子里的蛮横感,让她心驰神往。

刚才在小木楼有些尴尬,她看准时机主动破冰:“贺先生,您好像没怎么吃,是今天准备的午饭不合您的胃口吗?”

宋家夫妇也看过来。

贺敛:“没有,很好吃。”

宋雪妍暗暗松口气:“那吃过饭后,您就要回去了吗?”

贺敛睨着她,凤眼微眯:“有事?”

宋雪妍忙说:“没有,只是担心下了急雨,山路泥泞不好开车,要不然您在老宅住一晚再走吧,您带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现在让人请他们去北院休息。”

宋谦也附和。

贺敛正有此意,欣然点头。

宋雪妍:“那还给您安排上次住的客房可以吗?”

贺敛:“可以。”

被忽略的段景樾:“……”

这点雨有什么不能走的。

以前在金州的时候,别说泥地,就是枪林弹雨也闯过,难道这洋城的雨点子比子弹还厉害,能穿透军工制的改装车?

他舅可是唱反调的高手。

怎么今天宋雪妍说什么是什么。

哦,懂了。

段景樾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表情。

他舅喜欢宋雪妍。

早说啊。

就知道贺敛怎么会好心来帮自己退婚,按照他这位舅舅的性格恶劣程度,巴不得自己娶个疯子遭苦受罪呢。

合着只是找个机会来见宋雪妍而已。

不光喜欢人家的画,更喜欢眼前的人啊。

瞧宋雪妍那小鹿乱撞的样子,他更笃定了。

贺敛完全不知道这个二百五外甥在想什么,只是望着堂外檐角垂下的雨帘,已经变得比刚才密集许多。

他语调慵懒:“宋小姐,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宋雪妍万分惊喜,以为他在借雨抒情,便也托着腮,跟着造作的感慨一句:“是啊,贺先生,雨来越大了。”

在外人看来。

这就是雨雾蒙蒙中浅尝辄止的暧昧。

宋谦夫妇也对视一眼,暗自得意。

要是雪妍真的能拿下这位金州太子爷,只要贺敛稍稍松手,指缝里漏出点,都比老爷子留下的十几万亩茶园值钱。

但贺敛回过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宋雪妍:“我的意思是,雨越来越大了,姜郁那个木楼不会漏水吗?”

要是房顶积水不厉害,哪需要排水管。

宋雪妍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啊?”

始终让女儿表现的宋家夫妇也是一愣。

贺敛做事从不拖沓,直接起身。

“我去看看。”

一直在旁指挥佣人布菜的顾管家陡然变了脸色。

不能去!

姜郁的窗子被封上了!

虽然这是宋家的私事,与贺敛无关,但被外人看到他们虐待姜郁总归不太好。

急的连连给宋雪妍使眼神。

宋雪妍大概猜到,更不想让贺敛再接触姜郁,起身忙说:“贺先生,阿郁没事的,她的小木楼很结实,不会漏水,倒是您,这雨太大了,我怕您受不了这种湿潮,折腾一趟生病就不好了。”

贺敛:“我不会生病。”

宋雪妍哑然。

贺敛很高,她抬头将将能看到他的下巴,男人明晰的喉结随着说话轻轻的震动着,勾起她浓厚的欲念。

想到早上姜郁在他怀抱的场景,宋雪妍微微咬牙,用了一个很冒险的方式阻止贺敛去见那个疯子。

“贺先生,您……好像很关心阿郁。”

这也是宋雪妍的心里话。

她不太明白,贺敛为什么对姜郁那么感兴趣。

这话听得宋家夫妇都是一惊,连忙去看贺敛的反应,生怕女儿冒犯到这位金州霸主,给宋家招来无妄之灾。

贺敛果然被架住了。

只是给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回答。

“没见过淋雨的傻子,想逗着玩玩,既然她没事,那就算了吧。”

贺敛又重新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段景樾赶紧在身上乱摸一通,掏出烟来给他点好,很殷勤的说:“舅,小心烫。”

见状,宋家三口也陪着坐下。

宋雪妍羽睫微颤,压下刚才生出的紧张。

听语气,不像假话。

还好。

宋雪妍想借着三个月后封笔的事情再和贺敛搭几句话,但男人明显没刚才那样的兴致了,抽着烟,目光落在一个难以企及的地方。

看来没错。

他那个小傻子的确在被虐待。

贺敛倏地很不爽,连自己都没在小傻子身上多留痕,结果宋家的女佣倒是可以随便捏拽她,忍不住烦躁的啧了一声。

有一种盘子里的嫩嫩白豆腐,被脏手抓了的厌烦感。

宋家夫妇顿时提了口气。

明明很小的响动,却让他们格外僵紧。

贺敛蹙眉,瞧着那雨。

怎么还不停。

贺敛索性闭眼往后一靠,手臂垂下,指尖不停的点着烟嘴,满脑子都是姜郁被浇透的模样,莫名其妙的轻微吞咽。

再不停。

等会儿把小傻子淹死了。

贺敛指缝一松,烟屁落在地上,睁开阴沉的眸子再次起身,这回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倾盆的雨里。

宋雪妍一惊:“贺先生!”

贺敛充耳不闻。

他想见谁还用不着别人来管!

姜郁连疼都不知道,这会儿估计正张大嘴接雨玩呢!


夜晚的沙漠只有呼啸的风声,那股寂静感带着压抑,如果不是身边有人相陪,叶寻觉得自己早晚得精神崩溃。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贺敛要亲自带头车,还开的这么快。

“老大,您歇一会儿吧,我来开。”

贺敛没理他。

歇?

都箭在弦上了让他怎么歇?

小傻子还等他呢!

想到姜郁带给他的顶级享受,贺敛根本等不及,将嘴里的烟屁顺着窗户吐出去,一个寸劲将油门踩到底!

强烈的推背感让叶寻心脏有些不舒服,猛地抓住安全带。

“老大!太快了!”

“230迈了!”

“我不想死!”

“啊——”

另一边的营房里,庄雨眠和姜郁对视着。

女人的口吻是钢铁般的命令:“跟我走。”

说完就上了二楼。

姜郁没有理由拒绝,只能跟上。

楼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她仰头看着庄雨眠的背影。

好高。

白天和贺敛站在一起,也只比男人矮半头,估计有一米八五左右。

营房内的一切都透着冰冷的器械感,庄雨眠拉开浴室的门,里面有两个单独的隔间,她低头盯着姜郁:“会自己洗澡吗?”

姜郁点头。

庄雨眠明显不相信,不耐烦的啧嘴,按住她的肩膀往里一推,巨大的力道让姜郁向前趔趄,撞在坚硬的门板上。

她皱眉嘶声。

这个女人好像格外敌视自己。

庄雨眠将门重重关上,在她背后低冷道:“把衣裳脱了,自己进去。”

姜郁可不想让这人也操心自己,连忙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庄雨眠像是没听见这句声若细蚊,拎着她的后衣领甩进隔间,不等姜郁站稳就拧开出水的阀门,刺骨的凉水瞬间浇灌在姜郁的头上!

姜郁被激的一抖,抱住胳膊暗暗咬牙。

好冷。

庄雨眠:“赶紧把衣裳脱了!”

姜郁压住心火,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凌厉了眸子,将贺敛给她买的儿童卫衣从头上脱了下来,强忍着寒意站直。

她现在不能给壁堡的人添麻烦。

这里的人应该很讨厌累赘。

她不想再被送回去。

庄雨眠垂视着她冗长又浓密的头发,眼底闪过厌恶,这种小丫头片子上了战场肯定会被生吞,真不知道会长为什么要带一个废物回来。

她索性取下淋浴头,想将姜郁的头发全部打湿。

只是姜郁的发量很厚,水呲不进去。

庄雨眠忍着脾气将她头发拢在手里,往上一提,生猛的痛意传来,姜郁倏地咬住齿关,抓在壁砖上的手指也颤了颤。

但身后的人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庄雨眠眼露复杂。

姜郁看着就细皮嫩肉,白皙的肌肤上有很多细细的伤,根据她多年的作战经验,抓挠的,抽打的,甚至是刀割火灼的,什么样都有。

庄雨眠顿了顿,攥着她头发的手松开了。

姜郁正狐疑着,淋下来的水温逐渐转热。

隔间的温度升上来,庄雨眠的动作也轻了许多,只是常年生活在军营,还是会时不时的弄疼她,但姜郁已然松了口气。

冲净泡沫,擦干身体。

庄雨眠离开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拿了一件自己的T恤给她,随后听到外面有越野车的鸣笛声,匆促的下楼去了。

姜郁看着那件T恤,心说这也太大了。

她本身就瘦的像是个小螳螂。

算了,正好当裙子穿。

-

庄雨眠到了楼下,见到院子里下车的贺敛,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时间。

正常巡逻要三个小时,这才四十分钟!


隔天,雨过天晴。

整座老宅都泛着一股清凉的湿气,雾霭自四面山腰处漂浮而来,将昨晚连绵不绝的春潮掩藏在其中。

正堂里,宋谦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暗生不快的蹙眉。

弟弟和小妹怎么来了?

他掀开茶盖看了一眼水色:“出什么事了?”

宋逊和宋纪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冷笑。

大哥可真够贼的,想吃独食。

谁不知道贺敛来老宅了,想巴结这位金州太子爷的人可不止宋谦一个,就算在贺敛面前多露露面,留个印象也好。

宋逊:“怕大哥招待不周,我和纪棠过来瞧瞧。”

宋雪妍听到这话,端了端身子,并未对长辈拿出该有的恭敬。

宋纪棠冷淡的瞄她一瞬,又尖声开口:“雪妍,你今天这身旗袍可真是好看啊,我记得平时你都不舍得拿出来穿的吧。”

宋雪妍微微扬起腻白的脖颈,笑而不语。

这可是一件非遗传承人手工制的旗袍,不论是钩针还是染色,所用技术都是有上百年历史的,不提价格,光是制作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虽然她不喜欢这位小姑,但宋纪棠说的没错,若不是为了见贺敛,她也不会把这压箱底的中奢制品拿出来。

正说着,外面有女佣清脆扬声:“贺先生到了!”

堂内几人纷纷起身,宋雪妍更是检查了一下裙摆后,往前多走了一步。

一个端庄典雅的美人,不信贺敛不注目。

脚步声由远及近,男人踩着地上的积水站定,比昨日还气派的正装裹着浑身的肆横劲儿,低头转了一下腕表,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宋逊和宋纪棠连忙打着招呼。

两人争先恐后的,生怕自己的名字比对方报晚了一步。

贺敛抬起头,深邃的眉骨下,一对狭长的眸子含着淡漠,只是礼貌性的颔首,薄唇轻启:“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多留了。”

宋雪妍怔了怔:“贺先生,您这就要走了吗?”

贺敛睨向她。

不走,等着再被你使手段?

况且他还要回去检查一下那个颜料罐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人如此动欲,等结果出来,他非得扒了宋雪妍的皮不可。

昨天晚上只是浅浅一闻,就和小傻子折腾到后半夜三点多,要不是担心姜郁吃不住自己的力道,恐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对了。”

贺敛似笑非笑:“我记得上次在这儿住,宋小姐让人送来了一幅画,我还挺喜欢的,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带走?”

宋雪妍指尖一凉,那幅画已经被她扔了。

她还以为贺敛不喜欢呢。

不过女人反应很快,笑容依旧得体:“可惜了,那幅画我觉得不好,让我丢掉了,贺先生要是喜欢的话,我改日再送您一幅。”

“不必了。”

不知道是不是宋雪妍的幻觉,贺敛的语调瞬间阴沉许多:“还有三个月就是宋小姐的封笔画展了,你还是先忙正事吧。”

宋雪妍赔笑,一行人正要送贺敛离开,南院忽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叫骂,虽然隔得远,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跳啊!你跳啊!”

“怎么不跳啊!你这个疯子!”

宋谦一惊,听出这是宋纪棠儿子周蕴的声音,忙看向小妹。

但宋纪棠并未在意,反倒有些得意。

贺敛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眉头一压,大步迈开。

谁他妈欺负姜郁呢?

-

到了南院,年仅七岁的周蕴穿着一身中式唐装,蹲在池塘边哈哈大笑,他指着对面手足无措的姜郁,扬着脸:“臭疯子!你敢跳吗!”

他还捡起地上沾着淤泥的石块,用力砸向姜郁!

“你跳啊!我要看着你淹死!”

女孩直直的站在那,躲也不躲,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暗绿色的池水面上,浮着她的几根画笔。

贺敛走的快,瞧见这一幕猛地驻足。

身后的几人险些撞到他,忙急刹在原地。

宋谦暗道不好,去拉扯宋纪棠:“快叫蕴儿回来。”

宋纪棠挑眉,这有什么的,小孩子爱玩儿而已,何况姜郁早晚要死,能给儿子解闷是她死去的妈积德。

盯着贺敛宽硕的背,宋纪棠眼珠一转:“贺先生您看,都是我家这孩子太调皮了,让您看笑话了。”

话是这么说,她的口吻却很骄傲。

好像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捉弄到他姐姐是很有本事的表现。

贺敛凝眸,不辨情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儿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房三口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

宋纪棠忙不迭:“对对,是我儿子!”

贺敛的薄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姜郁,小傻子在周蕴的催促下,还真有往下跳的趋势。

姜郁感受到那股目光,垂在裤边的指尖微勾。

还真引来了。

她不着痕迹的沉了口气,大步往前一迈,却在半空中被一条遒劲的手臂揽了回来,顺势托在怀里。

迷蒙的瞳孔和男人对视,贺敛格外生气:“不就几根画笔吗?你至于喜欢到连命都不要了?”

姜郁:“我、喜欢。”

真是被宋家虐待久了,什么都当成宝贝。

昨晚他就发现了,姜郁的小木楼里堆满了杂物,用过的火机,折弯的勺子,断掉的衣架,像是个垃圾回收厂一样。

他回头扫了一眼宋家人。

宋纪棠还没弄明白局势,就见贺敛大步流星的走到周蕴跟前,小孩儿被他逼来的气势吓得有些懵,调头就要跑!

贺敛一把提住他的衣领,将人悬在池塘上。

周蕴的脖颈被小圆领勒住,胖脸憋得通红,大喊大叫的乱蹬着。

“妈!妈啊!救命!”

宋逊错愕,看向大哥一家,三口人都默契的避开脸。

周蕴自己找死,千万别连累他们。

宋纪棠这才反应过来,匆匆的往那边跑。

贺敛:“站那。”

利落的两个字,像是在宋纪棠脚下拴了绳索,她生生站住,担心的看着自家儿子,吓得双腿发软:“贺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啊!”

贺敛看了一眼怀里的姜郁,女孩窝在他肩头,乖的不像话。

妈的,更生气了!

怎么谁都能欺负这个傻子!

贺敛把周蕴往下放,男孩的脚踝已经没入水中。

乱蹬着,打的水花四溅。

宋纪棠花容失色,噗通跪了下来。

“贺先生!饶了我儿子吧!求求您了!”

周遭的佣人也胆战心惊的,不少人开始脱鞋脱袜,生怕贺敛把周蕴扔下去,毕竟这坑池塘深不见底,周蕴是不会游泳的。

贺敛冷笑,毫不留情面:“不想我把你儿子扔下去,那就你下水,把姜郁的画笔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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