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10点30分,夜场电影终于散场,文丽起身往电影院出口走去。
今晚上映的是一部新出的港产爱情大片,坐在座位上看电影的时候,文丽觉得影院里空荡荡的,好像观众并不太多,可是等到散场的时候,人都集中在出口处,她才发现晚上出来看电影的无聊人士还挺多的。
她随着人流往外走,金一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生怕走丢。
两人好不容易才从窄窄的出口挤出来,宽阔的大街上,清冷的夜风四处乱蹿,文丽长长地透一口气:“你这哪里是请我看电影啊,纯粹是在浪费我的休息时间!”
金一田讪笑道:“姐,你真是OUT了,现在的小青年,约个会谈个恋爱什么的,都时兴去电影院呢。”
文丽笑了起来。
“你姐我今年都27岁,不做小青年已经好多年了。”
金一田嘻嘻笑道:“你就是活到一百岁,在我眼里,也是个美女小青年。”
“少给我贫嘴!”
“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你在我眼里啊,永远都是我在大学校园里第一眼看到的那位师姐,青春漂亮有朝气,勇敢大方又大气……”
“好了,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写推理小说的大作家,绣林城里有名的私家侦探,快说,这回找我啊,又是想在我这里打探什么消息?”
“不是。”
“那一定是想请我帮忙在警方那里找什么资料啰?”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确实有些话要对你说,不过跟这些事无关。”一向嘻哈笑闹惯了的金一田,这时竟忽然变得有些忸怩起来,四下里看看,“那边有一家酒吧,咱们进去喝一杯,边喝边聊。”
文丽说:“警察不能随便进入娱乐场所,更不许喝酒,你一天到晚写警察破案的故事,人民警察的‘五条禁令’、‘三项纪律’,你不会不知道吧?”
金一田说:“那些禁令,说的好像都是在工作时间内的行为规范,没说下班时间不准去娱乐场所,而且你现在又没有穿警服。”
文丽正色道:“在我看来,上班下班,都是一样的。”
金一田拗不过她,用手往街边指一下:“那儿有个公园,咱们去那里坐坐,总可以吧?Madam。”
文丽笑了。
“这个可以有。”
两人穿过街道,往公园走去。
公园不大,中间有一个水池,里面养着一些金鱼,旁边是一个大花坛,四周的香樟树下,放置了几把长条石凳。几盏草坪灯正发出淡黄的光。公园里静悄悄的,看不到其他人。
文丽把外套的衣领往上拉了拉,在石凳上坐下说:“你这又是请我看电影,又是拉我逛公园,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师姐,其实我……”
金一田站在她跟前,脸色发红,嗫嚅一声,忽然单膝着地,跪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打开后,双手递到她面前。
盒子里居然是一枚光灿灿的金戒指。
文丽吓了一跳,起身道:“求婚吗?你、你这是神马节奏?”
“姐姐,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这是求爱戒指,不是求婚戒指好不好?我、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文丽“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刚才可真把我吓了一跳。”
金一田说:“师姐,其实,自从在大学校园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毕业后,咱们居然又在这座城市相遇,我相信这绝对是老天赐予我们的缘分。师姐,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他双手向前一伸,又把求爱戒指递得更近一些。
文丽和他是大学校友。文丽比金一田高两届。大学毕业后,文丽回到家乡绣林市,参加警察招考,成为了一名刑警。两年后金一田大学毕业,跑了几个地方,最后应聘到绣林市一家报社做记者,在跑政法新闻的时候,认出这位破了不少案子的女刑警就是自己当年暗恋的师姐。后来金一田在网上连载的一部长篇推理小说大获好评,他干脆就辞去工作,在家里当起了职业写手,现在的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推理小说家了。更绝的是,这小子一年前又单枪匹马注册成立了一家信息调查公司,说白了也就是私家侦探社,写小说之余,干上了私家侦探的活。
他经常请文丽吃饭,听她讲案件侦查过程中的各种奇闻趣事,目的就是为自己写小说搜集素材。有时也求文丽帮他偷偷复印一些只有警方才能掌握的非机密级的资料。一来二去,就跟这位昔日的大学师姐混得相当熟了。
虽然两人关系处得不错,但金一田忽然郑重其事地掏出一个戒指向自己求爱,还是有点出乎文丽的意料。
饶是文丽一向反应敏捷行事果断,冷不丁遇上这种事,还是有点心慌意乱,反应不过来。她脸上红云飞现,看着递到面前的求爱戒指,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打劫,都别动!”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大喝,从黑暗中蹿出四个小青年,每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将二人团团围住。
金一田扭头看一眼:“兄弟,给个面子,我正在向我女朋友求爱呢,请稍等几分钟,马上就有结果了。”
“去你妈的,”为首的一个劫匪重重地踹了他一脚,“有你这样跟劫匪说话的吗?你以为咱们在跟你玩游戏呢?”
金一田被踹得滚倒在地,手里的戒指也掉落下来。
劫匪眼睛一亮,贪婪地笑道:“这戒指好像是金的哦,应该值点钱吧。”伸手去捡戒指。
金一田急忙向前一扑,将戒指牢牢抓在手里。
劫匪回头看文丽一眼,舔舔嘴唇,脸上露出下流的笑意:“哟,兄弟,你女朋友长得不错嘛,哥告诉你,哥今天不但要劫财,而且还要劫色。快把戒指给我,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哥不为难你,立即放你走。”
金一田赔笑道:“哥们,别这样。我叫金一田,是个私家侦探,在这里混的兄弟都知道我的大名,不信你去道上打听打听。”
“打听你妈个头啊,少跟老子攀亲戚,我管你是私家侦探,还是公家侦探,赶紧给老子掏钱!”
劫匪一拳打在金一田脸上,金一田顿时鼻血长流,眼镜也歪到一边。
劫匪蹲下身来抢他手里的戒指。金一田把戒指攥在掌心里,死也不放手。劫匪力气比他大,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将他手掌掰开,眼见戒指就要被他抢走,金一田忽然抓住对方手腕,拼命咬了一口。
劫匪痛得大叫一声,急忙缩手,手腕处早已被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妈的,你找死啊?”劫匪气急败坏,狂怒起来,挥起西瓜刀,就往金一田头上砍去。
文丽一声娇叱,忽然抢上一步,闪电般抓住劫匪握刀的手,向后一拧,只听“喀嚓”一声脆响,劫匪的胳膊被硬生生拧折了,手里的西瓜刀“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劫匪倒在地上,抓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滚地号叫。
“臭八婆,敢打我们老大,不想活了是吧?”
劫匪的三个同伙见状,一齐挥舞长刀,猛扑过来。
三把寒光闪闪的西瓜刀,一齐往文丽身上招呼。
金一田大叫:“师姐小心!”
文丽面无惧色,侧身闪避,抓住个子最小的一名劫匪的手臂,顺势一拧,用他手里的刀,架住另外两把刀,脚下连环踢疾如闪电,只听“叭叭”两声,足尖分别踹在两名劫匪的膝弯。
两名劫匪站立不稳,立时倒地,待要挣扎站起,这才发觉一条腿的膝关节已经脱臼,完全不听使唤了。
剩下一名劫匪,其实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估计刚从哪所中学辍学出来,见势不妙,扔掉手里的凶器,掉头就跑。
被扭断手臂的劫匪挣扎着站起身,故意露出右边脖子上的文身,那是一个骷髅头的图案,一枝玫瑰斜插在骷髅嘴角。他盯着文丽恨恨地道:“大姐,本事这么好,你混哪条道的啊?有种的就留下名号,我骷髅帮飞天彪日后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混你个头啊,她是警察,干刑警的!”金一田笑起来。
“原来是条子,算我倒霉!”
三个劫匪不敢多言,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黑暗中。
文丽扶起金一田:“你没事吧?”
金一田把眼镜扶正,说:“没事,一点皮外伤。”
文丽说:“我早就叫你学点防身术,你不听,你看刚才多危险啊。”
金一田道:“非也,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私家侦探,比的是头脑,靠的是智慧,用拳头解决问题,那是打手干的活。”
“哦,难怪,难怪……”文丽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刚才像狗一样咬了那个家伙一下,果然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金一田脸色一红,悻悻地笑了。
他拿出那枚戒指,仔细地擦拭干净,再次单膝点地跪在文丽面前:“师姐,你还没有答应我刚才的请求呢。”
文丽见他一脸真诚,心里竟有些感动。
正在这时,她挎包里的手机忽然叫起来。
“这是谁的电话啊?真不会挑时候。”金一田一脸懊恼,“不行,你先答应了我才能接电话。”
文丽拿起手机看一眼:“别胡闹,是师父找我。”
文丽是刑侦大队重案二组的探员,她师父秦汉川探长,是重案二组的组长,也是一位有着近二十年警龄的老刑警。
她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一分钟后,她匆匆走回来说:“刚才刑侦大队值班室接到消防大队的报警电话,说是青云巷一家服装店发生火灾,一名男子在火灾中丧生。消防大队的人觉得这火烧得有些蹊跷,怀疑是一起人为纵火案。师父已经在去现场的路上,他叫我马上赶过去。”
金一田嘟囔道:“师父师父,你眼里就只有你这个师父。”
文丽说:“我22岁大学毕业考上警察,是师父带我出道的,为了保护我,他还替我挡过子弹,我眼里有他又怎么了?”
金一田知道她生气了,不敢再提刚才的事,把戒指收起来说:“那好吧,你去现场,把我也带上,我最近正缺写作素材呢。”
“你又不是办案人员,去干什么?”
“我做司机开车送你去现场啊!”
文丽知道他那辆东风标致就停在电影院旁边。她自己没有车,这么晚了,想在大街上叫到出租车估计也比较困难。她只好点点头说:“那好吧。”
两人钻进车里,直奔青云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