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高怀渊萧瑾安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嫡女勾勾手,薄情帝王上钩了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香菜折耳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郑礼把身子躬得低低的,从流华宫里碎步而出。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先是一个李楼风,再是一个月霞公主,全是他惹不起的主。在殿上月霞公主一口一个贱人,恶狠狠地骂了一炷香,听到后面郑礼都恍惚了,一下对不上她说的贱人到底是谁。说来,月霞公主也真是投了个好胎,仗着孟妃在后宫从不出错,与太后平分秋色,才能这般蠢而不自知。“让她不好过?我看这位主是想让我不好过!”郑礼自从上次被李楼风一巴掌一句“萧瑾安”之后,就不敢再提萧瑾安的名字了。脑瓜容易嗡嗡。郑礼身后跟着俩小太监,见自家公公这般苦恼,纷纷出言谋划。“公公,不如我们给那婢子下药,扔到侍卫营中,定叫她没脸再活!”“或者我们差人将她的东西都丢掉,每日往她的床铺上泼水,这天越发冷了,没谁受得住!”这些都...
《重生嫡女勾勾手,薄情帝王上钩了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郑礼把身子躬得低低的,从流华宫里碎步而出。
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先是一个李楼风,再是一个月霞公主,全是他惹不起的主。
在殿上月霞公主一口一个贱人,恶狠狠地骂了一炷香,听到后面郑礼都恍惚了,一下对不上她说的贱人到底是谁。
说来,月霞公主也真是投了个好胎,仗着孟妃在后宫从不出错,与太后平分秋色,才能这般蠢而不自知。
“让她不好过?我看这位主是想让我不好过!”郑礼自从上次被李楼风一巴掌一句“萧瑾安”之后,就不敢再提萧瑾安的名字了。
脑瓜容易嗡嗡。
郑礼身后跟着俩小太监,见自家公公这般苦恼,纷纷出言谋划。
“公公,不如我们给那婢子下药,扔到侍卫营中,定叫她没脸再活!”
“或者我们差人将她的东西都丢掉,每日往她的床铺上泼水,这天越发冷了,没谁受得住!”
这些都是平日里,他们排挤不顺眼的新人的惯用伎俩。
郑礼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俩一眼,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命不好,就多动动脑子吧。”
下这么明显的手,是怕李楼风找不到他郑礼吗?
俩小太监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闭了嘴诺诺称是。
“问、问郑公公安......”
拐角处有个怯生生的小太监拦住了郑礼,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说完一句话都费劲。
郑礼本想一巴掌呼开,这小太监连忙用手捧起一个用红绒线串起来的铜币。
“这、这是一个小厮交与我的,说这东、东西给萧瑾安,才能让她不、不好过......”
郑礼乍一听到萧瑾安的名字,面皮上疼了几分,牙疼似的龇牙咧嘴,伸手捻起那枚铜币。
这铜币表层发暗,应是被火燎过不少遍,逢光却亮得惊人。
这东西,能治住萧瑾安?
他斜眼看那哆哆嗦嗦的小太监,“谁给你的?”
“奴才不、不知,那人应是谁、谁家小厮。”
郑礼一听他磕巴就心烦,摆摆手放了行。
本想将那铜币随手扔了,但想了想,还是放进腰间。
......
在孟妃宫中大致熟悉了之后,宫里的大宫女晴厘让她回浣衣局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
算是给足了情面,如果不是知道孟妃处心积虑,萧瑾安还真当此处之人有点良心。
其实浣衣局里没什么东西,拢共就几件衣服袜子冬袄,那些破烂哪个宫里都能分发。
但她还是要回去一趟,和浣衣局中的姐妹们道个别。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段时日,她们彼此之间的确多有照拂。
好巧不巧,她正好撞上了郑礼从流华宫中出来。
这段时日,她与郑礼谁看谁都是眼不见心不烦,好一段时间没打照面,她自然不会上赶着。
直到她瞥见那枚铜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她给瑾禾求来的护身。
周遭所有的声音潮水般褪去,她隔得远,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瑾禾。
她用尽了所有的克制,才没立马冲上去质问。
要冷静,要冷静,有消息是好事,瑾禾肯定没什么事......
她就这么一路默念着回了浣衣局,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
赵嘉连唤了她四五遍,她才抬起头来,慢半拍地答道:“啊,怎么?”
萧瑾安才反应过来,张璐和李媛已经在帮她收拾东西了,叠好的衣服被放入包袱中,细细抚平。
“谢谢......”
李媛与萧瑾安私交不多,平日里只是寒暄两句的程度,这个节骨眼也不免多言几句,轻声道:“萧瑾安,你是不是不想去......那里。”
赵嘉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我听说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主。”
“我们虽然一天到晚和衣服打交道,苦是苦了些,但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掉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掉的。
张璐总算跟上了一次。
当然,孟妃宫中的待遇自然不是清汤寡水的浣衣局能比的,可那也得有命拿啊。
众人莫名哀伤起来,仿佛萧瑾安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
“噗嗤”一声,萧瑾安被这般苦大仇深的氛围逗笑,一人赏了一个板栗,众人捂着头齐齐看她,心想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萧瑾安笑着安抚道:“生死有命,你们不必替我担心,每顿多帮我吃两碗啊。”
张璐拍着胸脯保证:“三碗不降价!”
赵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转头执起萧瑾安的手:“好姐妹,苟富贵勿相忘!”
李媛觉得气氛到这儿了,自己好像也该说点什么,但她支吾片刻,垂下头道:“保重。”
萧瑾安点点头,语气认真道:“我们都要保重。”
“萧瑾安,”屋外的柳珍珍推门进来,“郑公公找你。”
萧瑾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肃然得有几分骇人。
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出门前被柳珍珍拽住手臂,在耳边低语道:“你......多加小心,有什么事就放声大喊,把事情闹大,两个嬷嬷不会坐视不理。”
萧瑾安心头一热,拍了拍她的手,跨步出去。
郑礼不找她,她也是要自己找上门的。
......
暮色四合,郑礼拢着袖子立在池边,素衫旧着的萧瑾安朝此处走来,周身气度雍容,不似常人。
郑礼疑心,这萧瑾安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一介孤女,能有这般气势?
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回头摆摆手,遣退了两个小太监。
“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两个小太监低眉顺眼地撤走了。
萧瑾安目送那两个小太监离开,不知道郑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她也不关心。
她只想知道那枚铜钱为什么会在郑礼手里。
郑礼与她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嘶了口气,竟对她有了好脸色。
“前些日子与萧姑娘有些误会,如今你也要离开了,咱们既往不咎,以后在宫中,彼此照拂照拂。”
萧瑾安有些震撼,震惊地看着郑礼那张狗嘴,一开一合地吐出哪哪都听不下去的屁话。
人真的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吗?
郑礼却想着这番话一出,她必然求之不得与他“冰释前嫌”。
他才不会为了月霞公主一句话,就把自己当靶子。她有亲娘护着,他有什么?
萧瑾安震惊过后,眼角弯下,眸深似井地笑了笑:“公公说的是。”
夜色翻上来,周围一时无人。
萧瑾安脚尖点地,转了转脚脖子。
托李楼风的福,今日的浣衣局格外风平浪静。
张璐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总觉得今天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少了郑礼的聒噪!
萧瑾安权当没听见,连盆带衣服一同抱起,小臂上还有一道道鞭痕,是在她重生前给郑礼交的“学费”。
赵嘉见她起身离开,碎步跑去扯了扯张璐,耳语道:“今天郑公公喊走了萧瑾安,可是回来以后,就剩郑公公自己,他带了人匆匆出去,结果现在回来的就只有萧瑾安一个。”
张璐平日有些呆呆的,此刻更是摸不着头脑。
赵嘉“啧”了一声:“总之,以后我们别惹萧瑾安,她怕是不简单。”
“哦,我也不想惹她,就惦记着宁公公哪个月十五能来选拔,我也换个地方,受不了这罪了。”
几个浣衣的宫女闻言凑过来,和她们讨论着上个月十五,从浣衣局被选进其他宫中的宫女的现状。
赵嘉的视线时不时仍往另一边投去。
张璐顺着她复杂的目光看去,是萧瑾安被夕阳映照、纤瘦得有几分病态的背影。
不止张璐和赵嘉,浣衣局上到掌侍王嬷嬷,下到洒扫的宫女,都在她身后投去目光各异的打量。
今日的衣服还是王嬷嬷减免过的,不然天黑之前根本不可能洗完。
萧瑾安盯着自己瘦长而怪异的影子,微微张开五指,影子里的手指扭曲地延长,好像随便一够,就能抓住些什么。
她掌过六宫凤印,明白权力是何等诱人,就连一个小小的浣衣局,也不得不在她那点模棱两可的关系里收起爪牙,人模人样起来。
而她在这些打量和揣测中,只需要我行我素,就能满足他们对她背后之人的想象。
多么简单明了的道理,上一世,她用了一身旧疾才明白。
......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枝繁叶茂,时值仲夏。
沧浪学堂的后院有一颗大榕树,足有四人合抱那么粗。
午休时分,大多数学长都回家补眠去了,院中只剩下两人,一立......一倒立。
“无穷......无穷什么来着......”
少年腿弯挂在枝干上,倒吊得脑袋充血,嘴里还在来回念叨着那两句,却怎么也背不下去了。
他索性不背了,一口气叹得荡气回肠,把抄手背靠榕树、闭目养神的少年叹得睁开了眼。
这少年眉目清浅,在一众还没长开的猴崽子里面清秀得太过出挑,常常被先生拿来和顽皮捣蛋的李楼风作对比。
“你看看人家萧泉,多稳重,多自知,这方是才貌双全!”
萧泉,字瑾安,只不过她的字没几个人知道。
每每被夸,萧瑾安本就挺直的肩背会更加板正,还有那微微扬起的下巴,似乎带上了几分矜傲。
因此大家都说他不把小三爷放在眼里。
李楼风倒无所谓,反正不管把他扔在哪,他一定都是最能折腾的那个。
要不是先生讲苏子时太陶醉,李楼风趁机倒挂横梁被发现,也不会让萧瑾安守着他,非背完《赤壁赋》不可。
“世子爷,我这沧浪堂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今日若背不完,明日我也只好向国公爷告罪,放你离开了。”
“瑾安,你替我守着他,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离开。”
说罢先生拂袖而去,众人嬉笑着和李楼风道别,回家睡午觉去了。
有几个与李楼风关系好的,走过萧瑾安的桌案时还故作不稳,有意无意地撞了几下。
李楼风被簇拥在人群中间,分神望去,萧瑾安仍跪坐在自己的案前收拾学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萧瑾安在沧浪堂,除了先生,和谁都不说话。
倒挂的李楼风和浅眠的萧瑾安四目相对,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落了下风,僵持半晌,李楼风才问:“下一句是什么?”
似是没想到李楼风会和自己说话,她愣了愣,声线清泠,乍一听和变声期的男孩没什么两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唔,”李楼风两手抱在脑后,就这么颠倒地看着她,陈述道:“你是个女孩儿吧,我家大姐女扮男装时,和你有点像。”
萧瑾安神色微怔,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冷静且挟着敌意道:“那又如何,我要学,当学古贤之才,学一堆女德女诫伺候讨好的东西,不如不学,学会了反倒不像个人!”
这是萧瑾安母亲的原话,也正因此,家中决定隐瞒她的女儿身,送她去谷嵩先生的沧浪堂。
李楼风家中不重清规,养得他习性散漫,天生少根筋,比如此时,他完全没觉察到萧瑾安的委屈和愤怒,开口却又恰到好处地安抚。
“唔,我也觉得,好好的学识都被弄得乌烟瘴气。”他边说边点头,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笑得他倒挂着晃了晃身子。
“我家大姐更是恨之入骨,当时来求娶的尚书儿子聘礼里面还带了几本女书,被我家大姐一杆花枪,连着那几本女学一同钉在了尚书府的牌匾上。”
萧瑾安听得瞪大了眼,虽然她也恨之入骨,但毕竟还只是在口头上,没有这么实打实地钉在谁家门口。
李楼风:“我家大姐是不是很厉害?”
萧瑾安:“嗯,不负盛名。”
李楼风:“尚书儿子是不是蠢到家了?”
萧瑾安:“嗯,活该光棍。”
李楼风:“我是不是背完了?”
萧瑾安:“嗯,你......啊?”
李楼风蹬了一脚“相伴多时”的自挂枝,在萧瑾安满是懊恼的神色里翻身落地。
他一时有些头重脚轻,后退两步握住了萧瑾安的肩头。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李楼风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十二岁的少年身量尚未长开,看起来只比她高半个头。
萧瑾安刚想说些什么,尚且年少的李楼风在她面前迅速抽条,五官渐渐变成她熟悉的模样,俯下身来抱住她。
“抱明月而长终,我已经抱到,可以长终了。”
萧瑾安感受着自己的掌心按在他的后颈,那块皮肉的温度远不及她的心脏沸腾。
她听到自己失而复得的泣音:“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忘了我。”
李楼风将她抱得更紧,似乎要揉进血肉才能安心。
“好。”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弃你而去。”
这句珍而重之的余音犹在耳边震荡,萧瑾安一把捂住胸口,满头大汗从梦中醒来。
外面更深露重,连蛩声都消匿于夜。
身边的呼噜声一阵长一阵短,过了许久,泪流满面的萧瑾安才从心悸中缓过来。
那些......是什么?
她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的水痕怔然——我与李楼风,原来是那样早的缘分吗?
月光泠泠,她沉在那个太过久远的梦中,没注意窗外有黑影晃过。
萧瑾安收敛心绪,整理思路,在毫无睡意的后半夜里酝酿自己的天明。
黎明破晓时分,她侧头望向微微发亮的窗棂,觉得有些事,还是自己亲手了断,才能安心。
萧瑾安被他捉住手,眼里映着熊熊烈火,一时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在那些真真假假的梦境之后,她对李楼风有种本能的亲近,当下焦急道:“快,小三爷,里面还有人。”
李楼风听她用这种语气唤他,心头难以自抑地酸胀发疼。
多少年了......
他眸色深沉,扳过毫无防备的萧瑾安,倾身吻了上去。
萧瑾安缓缓睁大眼,齿关被撬开,血腥味蛮横霸道地长驱直入,将她的一池春水搅乱,险些站不住。
她被李楼风堵在墙边,爱而不得的思念在这一刻被汲取,烈焰作场,生死作赋。
大火将昔日的华宫烧得噼啪作响,风声呼啸,燎过许多往事。
眼角的泪滑下,她的手抓在他肩上,由开始地推拒,到后来将他拽向自己。
“小三爷,我是不是答应过你......唔......”
她甚至来不及问个清楚,就被李楼风重新覆上、辗转、深入......
萧瑾安能感受到自己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痛快感。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烈焰中有个人影,像极了帝王时的高怀渊。
没等她看个清楚,风一吹,那人影便了无影踪,留下一地冲天的大火,和一对隔世重逢的少年人。
那一世的孽情,就这么结束了吧。
高怀渊,我不想再恨你了。
萧瑾安眼睫上布满了小水珠,叹息般轻轻阖上眼,投入到这一场不合时宜、又暌违多年的相认。
好在李楼风也没彻底被冲昏了头,他气息不稳地松开她,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随即揽着人跃上墙头,消失在离宫前。
身上的热气被夜风吹散,但心跳声不绝于耳,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她清了清嗓,在他耳边问:“我们去哪?”
我们。
李楼风心满意足地勾唇道:“带你回家,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萧瑾安将他抱得更紧,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李楼风面色严肃地停下,改抱为背,耳垂红得滴血。
她埋在他背上笑得发抖。
然而没等出宫,他就把人带到一处偏僻的角楼。
“这是之前用来瞭望用的,后来用作巡逻时歇脚的地方,不占什么地方,所以一直没被拆掉。”
他刚解释完,走在前面的萧瑾安转过身来正要说些什么,他直接上前一步揽过人再次倾身。
“那这儿唔......”
萧瑾安被他抱高,一路走一路辗转,她伸手拆掉他的发髻,用手臂挡开猴急的家伙,看他情难自禁微张着唇,一脸迷乱。
像只馋急了的野猫。
她一手挡着他不让他进,一边又微微低头,勾得他引颈来够,又不给吃个实在。
钓得他心痒难耐。
余光里有一张案台,他潋滟一笑,将人抱放到案台上,手扶在她后颈处,总算吃了个实在。
萧瑾安连换气的时间都几乎没有,很快就恼了,拇指摁着他喉结上,将自己解救了出来。
她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看清眼前人,被他长发披散、眼冒绿光的模样气笑了。
“怎么,还喂不饱了?”她在他下巴挠了挠,逗弄他的痴态。
李楼风又要偏头凑上来,被她一句话钉在原地。
“我的家人如今在哪里?”
他浑身沸腾的血顷刻凉了个干净,眼角眉梢的春情消退,甚至漫上了几分苍白。
萧瑾安见他这幅模样,心下也慌了:“他们、他们怎么了,你告诉我!”
细细想来,郑礼当时欲引开她,随口说的那句“送你入宫的李家小三爷”,倒不是空穴来风。
“你当初为什么要送我入宫?”
李楼风两手撑在她身边,垂着头,更像是把自己困住了。
她敛眸沉思,李楼风从她记忆回笼前,对她的好就不似作假,那么他送她入宫,能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是非入宫不可的呢?
避难。
这两个字乍一浮现,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就翻了上来,揪住李楼风的衣领,目眦欲裂:“你告诉我,他们去哪了?”
“求求你......”
“他们不在了。”
萧瑾安松开拽着他的手,面色空白。
好半晌,她问:“为什么?”
“有人以倒卖皇粮为由,将你父母告上大殿......”李楼风攥住她的手腕,“瑾禾还在,虽然下落不明,但我保证,我一定会找到她!”
萧瑾安楠楠着重复他的话:“瑾禾还在......”
她那粉团子妹妹,尚在人世。
“当年事发太快,你被毒箭伤了身,救治不及险些没救回来......我本想将你和瑾禾一道送走,但你那个状况,根本没法长途跋涉。”
李楼风紧紧抓着她,仿佛一松开,她就会离他而去。
“所以在你好转些后,我将你的名换成字,送入宫中暂避风头。”
所以萧泉死了,世间只余萧瑾安。
“为何......我想不起来了。”
李楼风把五指插入她指缝间,将人扣在手中,才凑近一步轻声道:“当时那箭伤在你肩头,毒素蔓延到你体内,你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瑾安觉得讽刺,命运跟她开了何其残忍的玩笑。
上一世,她尽是半点不知,甚至一点痕迹也没查到。
她想问是不是你擦去了痕迹,让我困在深宫,无从下手?是不是你自作聪明,对我隐瞒?
然而她开不了口。
这一世的李楼风,对她坦诚至此......
“你给我点时间,”李楼风看不清她的表情,把头埋在她肩上,闷闷道:“瑾安,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瑾禾找到。”
“是谁?”
半晌后,她嘶声开口:“是谁?害了我的家人?”
“我爹娘不可能倒卖皇粮......再怎么无奸不商,命还是要的,”她忆起梦中的爹娘,鼻头发酸:“我爹娘那般人物,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
李楼风喉头发涩,怎么也吐不出那句真话。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我还在查。”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萧瑾安心如刀绞,对这样孤家寡人的自己,对这般患得患失的李楼风。
她的手指插入他墨色如瀑的发间,偏头吻在他眼角,哽咽道:“李楼风......”
“我只有你了啊。”
李楼风在回去的路上头昏脑涨,他使劲甩了甩头,眼前越来越花。
一开始他并未察觉,只是觉得眼睛和喉咙都干涩,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很快,身上的燥意渐渐压将不住,火烧似的燎了原。
眼里的一草一木都现出重影,他一手扶在湖边的栏杆上,青筋一路从额角蔓延至小臂,再到手背。
他万万没想到,月霞会出此下策,逼他就范。
而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脑海中,仿佛另一个李楼风的记忆海灌而入,他听到有人唤他镇北王,听到那人疏离而高贵的声音,听到塞北的茄声阵阵,与秦国公府人迹寥寥的丧锣......
一切的一切,结束在一个漫长的冬夜。
“你年少时,害得她家破人亡,任人欺凌,如今你依旧活着,还要害得她在宫中寸步难行!”
“若不是你,她堂堂六宫之后,怎么会被送入地牢?”
“你知道地牢里都有些什么吗?”
少年悸动,意气风发,没来得及成全的情深一夕之间,成了她的诅咒,他的愧疚。
镇北王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在日复一日的愧疚中消磨,除了那双笑起来便潋滟的桃花眼,脸颊与下颌线条利落,再没有一点婴儿肥,可以让谁捏着他的脸,笑骂他以后肯定是个败家的花瓶。
于是在那个等不到天明的清夜,镇北王抽出随他四处征战的利剑,最后一次给它喂血。
李楼风踉跄一步跪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血。
不知从哪出来了两个小太监,手足无措地扶起他,就要往月霞那处送去。
追风将面巾挡好,下一瞬看清了李楼风背在身后的手势,悄无声息地重新隐入黑暗。
两个小太监不敢放慢脚步,生怕这世子爷在他们手里吐血吐没了,赶忙把人从小路拖到了流华宫中。
“楼风哥哥!!”
月霞大惊失色,顾不得刚换好的轻纱扑上去,两手捧起李楼风的脸,颤声道:“你怎么了?你......我明明......”
“公主......想要臣死?”
李楼风撩起眼皮,嗓音粗粝,明明是仰视的角度,月霞却被他看死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
她养在深宫,没见过杀人如麻的将军是怎么看将死之人的。
“我没有!”月霞一时百口莫辩,差点一咬舌头交待了:“我只是给你......就是......碰到你身体不适,让他们把你带回来歇着!”
李楼风轻轻掸开她的手,她惊叫一声,捂着发麻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看着缓缓起身的他,宛如浴血归来的杀神。
他走到一个宫女面前,将她手中用来挽帘的金钩拿起,抹了抹嘴角。
嘴唇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被抹上艳色,他发丝微乱,弯了弯眼角,笑得凉薄。
活像是前来讨债的艳鬼。
“公主,这么些年,臣也陪你闹够了......”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金钩“唰”一声擦着月霞的太阳穴而过,狠狠钉在了那张为了欢好而格外香艳的床柱上。
金属的嗡鸣声在空气里震荡。
“往后,望公主好自为之。”
他不再逗留利落转身,离开这个看一眼都晦气的地方。
月霞跪坐在地,云鬓已散。她怔怔地摸了摸太阳穴,那阵劲风似乎一遍又一遍地与她擦身而过。
她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浑身发抖,敛秋面露不忍,弯腰扶起她。
月霞双腿发软,几乎是靠在敛秋身上,眼泪断线般洒下:“敛秋......他刚刚......是想杀了我吗?”
她知道自己愚钝,知道自己没母妃聪明,没父皇厉害,所以她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李楼风身上。
只要得到,就能证明她是能争能抢的。
敛秋没有回答,转头望着钉在床柱上的金钩,仍在不住地晃动着。
......
“走水了,走水了!”
萧瑾安把手里没吃完馒头递给张璐,端起碗灌了一口水就往外冲。
“哪里走水了?”夜风微凉,她拢了拢衣服四下查看,没看哪里有火星子。
“那边,离宫那边走水了!”
跑出来的人闻言摆了摆手,重新回去吃饭。
萧瑾安眼皮一跳,朝离宫的方向望去,那片天被映得微微发亮。
她跟随漠不关心的众人一起往回走,张璐重新把馒头递给她,还把另一个桌角的咸菜扒拉过来,“喏,生病了就是要多吃点,才好恢复身体,不然身体没有力气,怎么能自己好呢?我们这里弄点药不容易......”
萧瑾安浑浑噩噩地听她絮叨,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在听。
那高怀渊怎么办?
这么大的火,他能跑出来吗?
那日去离宫也不见有个人影,高怀渊孤零零地躺在偌大的冷宫中,身边没有一个人。
如此大的火势,他肯定早有觉察,跑出去了吧。
萧怀瑾被那口馒头噎得不住咳嗽,赵嘉把水递给她,她缓了缓,咳得泪眼朦胧。
“我出去一趟。”她把碗一放,起身几步消失在门外,留下面面相觑的一桌人。
她没走正门,用李楼风教她的爬树的方法找了一堵人迹罕至的矮墙,翻墙而出,往离宫的方向奔去。
二十八岁的高怀渊造的孽,至少不关十四岁的他的事。
她一时迁怒,好歹没得手,不至于让自己愧疚痛苦。再者,这个冬天如果她不出现,高怀渊也会因饥寒交加而死去。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重生之后,所有的事情与前世都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却又不尽相同。
火光越来越近,这个天气秋高物燥,可如此大的火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烧起来的,有谁想要杀了这时候的高怀渊吗?
依稀能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喊着救火,不是高怀渊的声音。
离宫之大,总共有四个门,她在火势还算温和的北门停下,被滚烫的热气熏得睁不开眼,不死心地往里面高声喊着:“五皇子——”
“五皇子你在里面吗?”
她迈步要进,顶上的横梁发出一声脆响,轰然砸下。
后退一步堪堪躲过,萧瑾安秀眉紧蹙,不确定是否还要进去。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便被突然出现的李楼风拦腰抱起,躲过了追击而来的火舌与炭块。
几个起落之后,李楼风将她带到不远处的墙根下,伸手把人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怒不可遏地低吼道:“你还想为他送命吗?!”
深秋的池水已有浸入骨髓之势,郑礼“扑通”往下砸去,溅起不小的水花。
他从水底扑腾起来,张嘴要骂,就被萧瑾安一把拽住了头发,狠狠磕在岸边的石头上。
“郑公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的语气比池水更凉,带着凛冽的杀意,一字一句灌进郑礼耳中。
郑礼默然片刻,一开口就被摁进了水里:“好你个呜呜呜!!!”
萧瑾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个杀人如麻的惯犯。她在浣衣局每日干的都是苦活累活,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郑礼拍水的动静渐渐弱了下来,她才把人重新拽离水面:“郑公公,这儿的水浅,但稍有闪失,淹死个人也不成问题。”
郑礼用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她,脑中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磕巴半天也没一句她爱听的。
萧瑾安“啧”了一声,手背青筋凸起,郑礼感觉自己的脑袋很快又要入水了,电光火石间大喊起来。
却被一把按入水中,只来得及吐出几个泡泡。
第三次把形容狼狈、几乎只剩半条命的郑礼拉出来时,这人才学了乖,涕泗横流:“我、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他不等萧瑾安发话,就把腰间的铜币掏出来,两手发抖地捧在她面前。
“这、这个,今天有一个小太监跑来送到我手上的,说是这个东西......能让你不好过......”
萧瑾安没放开他,一只手抢过那铜币,心下震荡。
铜币在暗夜中发出幽幽的光。
“我、我不认识那小太监咳咳咳......”郑礼呛出几口水,心有余悸地全交代了:“大抵是外宫的人,面生,说是交给他的人像是谁家的小厮,他收了些碎银,这才送到我手上。”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他的头皮后知后觉被扯得发疼,萧瑾安审视他半晌,翻手把铜币收好,撤了手。
“郑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寻我一回不痛快,我找你一回麻烦,算是扯平了。”
郑礼心中叫屈——那世子爷打的那几耳光又怎么算!
“今后我在孟妃宫中做事,而你背靠太后,在宫中,我们这般的小人才是最该互通有无的,公公说是也不是?”
郑礼冻得浑身颤抖,夜风阵阵,他俩都能听到郑礼牙关打颤的声响。
他算是看明白了,一个出手狠戾的世子爷,一个下手利落的萧瑾安,狼虎一般,都不是好惹的东西!
纵然他起来可以大闹一番,只是如今萧瑾安已不是浣衣局的人,闹到孟妃那头,他不一定有好果子吃。
他眼珠骨碌骨碌地转了几转,皮笑肉不笑:“是,萧姑娘说的有理。”
我治不了你,你就祈祷在孟妃眼皮子底下安生吧!
萧瑾安当然不觉得这么一番话就能拉拢他,但今后说不定还能用上这个蠢东西,铺垫一番,就当有备无患了。
她伸出手,善解人意道:“池中冰冷,公公可别贪凉,当心受了风寒。”
郑礼险些气歪了鼻子,面上一团和气,伸出手被她拽了上去。
......
待萧瑾安收拾完这头,急匆匆地往挽月宫中赶时,发现门口停着一轿龙撵。
今夜,皇帝翻了挽月宫的牌子。
托皇帝的福,她晚了半个时辰回来,没人顾得上找她麻烦,都在殿上张罗着伺候人。
挽月宫中连供下人宿食的偏院都要大出不少,至少萧瑾安不用再同五六人挤一张榻上,而是三人一榻,不至于一翻身就把手扇在旁人的胳膊上。
她拿了把扫帚贴着墙晃荡,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狗洞之类的,必要时可以用来逃命。
前世她就是钻狗洞钻慢了,才被抓去当孟妃偷情的靶子。
想到这儿她嘴角微弯,笑得有些苦涩,也算是用半条命,换来了一张底牌。
若非如此,她是不会拒绝李楼风带她走,反而乖乖留在孟妃宫中。
说来,李楼风今日去上任了吧。
大理寺离皇宫有不少车程,今后想见面,兴许就难了。
李国公在朝中的形势也不容乐观,上一世的记忆太过庞杂,她当时也没特别留意,只依稀记得到最后,只有李楼风一人留在京中。
后来,便自请往北了。
萧瑾安叹了口气,按了按挂在颈间的铜币,神色晦暗。
会是谁呢?那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刻都不能松懈。
瑾禾她......如今又在哪里?还好吗?
“哎,明日就到我值班了。”
“今晚本该是我去,可陛下来了,晴厘姑姑是肯定要去守着的......”
外面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萧瑾安收回思绪,一下一下把扫帚摆弄得认真。
进来的宫女们见她在洒扫,瞥了一眼便当没看见,径直进门去。
萧瑾安扫到墙边窗下,听她们在里面七嘴八舌地打发时间,把从各处听来的消息都凑了一凑。
“我听小旻子说,太后打算给陛下选一批秀女,充盈后宫呢。”
“也是,后宫现下只有咱们娘娘和几个不吱声的美人答应,容妃一天忙着礼佛,皇后娘娘又早逝,估计太后早已此意。”
“那......是不是太后还想绵延些子嗣?”
此言一出,众人声音更小了,毕竟孟妃至今只有一个公主,也不见腹中有什么响动。
萧瑾安将如今的前朝后宫细细一比照,无声冷笑。
太后这个节骨眼上要选秀,何止是绵延什么子嗣。
皇帝眼看就要半百了,几个儿子明争暗斗,月霞握在孟妃手中,没有一个是太后能正大光明捏在手里的。
这时后宫出现一个年纪小不晓事的秀女,再诞下个一儿半女。
待皇帝殡天,太后执掌中宫,再有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把持朝政指日可待。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萧瑾安记得清楚,被送上龙床的正是京兆尹之女,但还没来得及生下腹子,太后便大权旁落被囚禁深宫,孟妃也因偷情败露被绞杀。
两个皇子斗得热火朝天,一死一伤。
最后是高怀渊接过皇帝“遗诏”,她作为掌事女官里通外应,将禁卫军统领召于殿上。
兵不血刃,群臣跪拜。
而这一世,高怀渊已经不在了。
念及此,她攥紧了手中木柄,深吸一口气把扫帚放回原位,轻手轻脚地回了房。
没有高怀渊,事情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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