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任飘萍玉芙蓉的玄幻奇幻小说《我,天下第一剑客 番外》,由网络作家“莫念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任飘萍点头道:“不知唐姑娘所为何事?”唐灵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我大哥让我来告诉你,倘若你一有凶手的消息还请及时通知唐门各地的药铺,唐门上下感激不尽。”任飘萍含笑道:“那是自然,伯仁虽非我杀却因我而死,我心已是不安,自当及时告知。”唐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不断地摆弄着衣角,半晌才说道:“谢谢,那......你......”看了一眼燕无双又道:“一路保重啊!”燕无双还在对她点头微笑时,唐灵的人已走出了客栈,谁知她又折了回来,任飘萍正疑惑不解时,那唐灵已走至他的身前,塞给他一样东西,之后低着头红着脸飞一般的离开了。任飘萍愕然,燕无双已经一把抢过他的手中之物。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个绣得还算精致的荷包...
《我,天下第一剑客 番外》精彩片段
任飘萍点头道:“不知唐姑娘所为何事?”
唐灵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我大哥让我来告诉你,倘若你一有凶手的消息还请及时通知唐门各地的药铺,唐门上下感激不尽。”
任飘萍含笑道:“那是自然,伯仁虽非我杀却因我而死,我心已是不安,自当及时告知。”
唐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低着头,两只手的食指不断地摆弄着衣角,半晌才说道:“谢谢,那......你......”看了一眼燕无双又道:“一路保重啊!”
燕无双还在对她点头微笑时,唐灵的人已走出了客栈,谁知她又折了回来,任飘萍正疑惑不解时,那唐灵已走至他的身前,塞给他一样东西,之后低着头红着脸飞一般的离开了。
任飘萍愕然,燕无双已经一把抢过他的手中之物。
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个绣得还算精致的荷包而已,荷包并不大,紫色缎面上绣着一把金黄色的弓箭,弓的两边似乎是翠绿色,搭在弓弦之上的那把箭矢从比例上看似乎较之寻常的要大一些,箭在弦上,引而不发。
荷包的另一面的右下角是一个“灵”字,唐灵的‘灵’。
燕无双的眸子忽地清冷了起来,冷冷地把荷包塞给任飘萍,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重重地被摔了一下,客栈里所有的窗户都震得呼扇呼扇地颤动着。
任飘萍无奈,像海边被风干的鱼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脸的苦笑。
燕无双刚一摔门进屋便气呼呼地靠在门上,全身像似散了架,她这时已不仅仅是生任飘萍的气,她还在生唐灵的气,她更生她自己的气,别人她自是管不住,可是总可以管得住自己吧,怎么今天竟这么失态?
其实她现在就已经管不住自己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失控,悄然爬上她强作坚强的容颜,她双手捂住脸,可是透过十指间,她忽然看见一把剑,一把寒光四射的剑,剑已在她的胸前,寒气直侵心肺。
燕无双放下手,禁不止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任飘萍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拢就已经听到了燕无双的尖叫声,在他的眼里燕无双虽是个女子,但绝不是轻易会发出恐怖尖叫声的女子,所以燕无双一定是遇到自己应付不了的危险,所以任飘萍已经撞破了燕无双房间的窗户,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脸,一张他这一生再也不会忘记的脸,一张他这一生见过的最丑陋的脸。
这张脸就长在他面前的这个拿着长剑抵在燕无双心口的女人脸上,干瘪发黄的一张脸上只有一层皮挂着,好像风一吹就会掉了一样,若不是还有一头的黑发整个头部简直就是一个死人的骷髅头长在活人身上,更要命的是一道极深的刀疤自左边眉骨处向下斜劈了下来,将整个脸分成了两半,左边一目已眇,眼珠浑浊宛若琉璃,所余一目却是神光湛然一如秋水,精光四射,竟是高手中的高手。
任飘萍现在知道了,燕无双并不是被对方的剑吓得惊叫,而是这张举世无双的脸。任飘萍当然知道这张脸的主人是谁,一笑倾城焦若兰,一个世界上最丑陋的人偏偏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一个仙人掌里的顶尖杀手。
任飘萍却装作不知问道:“阁下何人?”
焦若兰嘿嘿一笑道:“皮包骨头肉人。”她这一张口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更显得十分地诡异,声音却是异常好听。
任飘萍一皱眉道:“哦?没有肉。”燕无双此时干脆把眼睛闭上。
焦若兰却已经有些生气了,道:“没有肉我岂非是死人了?”
任飘萍好像很开心道:“难道阁下现在还是活人不成?”
焦若兰似乎更生气了,道:“敢在我一笑倾城当面说我是死人的人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
任飘萍脸上非但已经有了笑意,声音里也透着开心,道:“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能够吸引得了我,一种是极其美丽的人,一种就是阁下这种人。”
焦若兰已经气得身子在发抖,甚至握着那把抵在燕无双心口的剑的手也在颤动,那焦若兰虽奇丑无比,却最是憎恨那些说她长得丑的人,只因她原本确是国色天香,只是后来才成了这般模样的。
任飘萍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正准备出手时,那焦若兰忽然一下子不生气了,道:“任少侠果然风趣的很,只是我不会上你小子的当的,我若是这么容易生气,岂不是正好称了你的心意?”
任飘萍只好苦笑,道:“阁下意欲何在,请直言。”
焦若兰笑道:“呵呵,有人要取你项上人头,不知任少侠可否慷慨借我。”
任飘萍道:“不是我不肯,只是人只有一个头,人头若给你拿去,我岂非没得用了,不过阁下若是肯放了这位姑娘,我的头就借你一用吧。”
燕无双听得任飘萍这番话,虽知他只是开玩笑而已,却十分感动,只是心知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眼前的焦若兰正是仙人掌杀手组织里位居四大堂主之上掌门人之下的七大长老之一。在仙人掌组织中,若遇到极其厉害的角色,七大长老才会出手,一出必中,迄今尚无失手。当年少林寺前任达摩院首席长老悟禅大师便是死于此人手中,只是江湖中鲜有人知而已。
焦若兰笑道:“哦,看来燕无双的头比你的头重要,只怕我放了燕无双,你便不肯好好合作了。”显然她虽知燕无双却并不知燕无双就是玉凤堂堂主玉芙蓉。
任飘萍虽不如燕无双那样十分清楚焦若兰的底细,但一个人若能轻易地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能够轻易地制服燕无双,绝对算得上顶尖高手。
任飘萍笑道:“这么说来,阁下定是没有胆量来取我的项上人头,只好藉此卑鄙龌龊的手段来逼我就范了?”
焦若兰的眼睛里瞬间滑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犹豫之色,她在心底里开始衡量自己和任飘萍之间的实力强弱,终于说道:“你不必枉费心机来激我,江湖传言,咫尺天涯任飘萍至今身经百战无论对手多强,尚无败绩,单看你这镇静自若,临阵不乱,想来不虚吧,我又为何要冒险呢?”
任飘萍无可奈何道:“其实你心里是清楚的,你就算是这样用剑抵着燕无双,也还是不能取得我性命的。”
焦若兰冷寂道:“说句实话,我已很多年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高手了,真的很想和你公平地一决高低,只不过我是杀手!”
焦若兰的话还未说完,燕无双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痛,暗运玄功,顿觉气血不畅,只听燕无双怒道:“焦若兰,你用毒。”
任飘萍当即用手一捂小腹,道:“阁下也太过卑鄙了吧。”
焦若兰哈哈一笑道:“我实在是无必胜的把握,所以只好先制住燕无双,你必会前来相救,而你投鼠忌器,必与我周旋伺机相救。”
任飘萍接口道:“而你也知道制住燕无双并不会让我束手就擒,是以这正中你的下怀,乐得与我周旋,以便在暗中施毒,只待时机一到,我自是任你宰割。”
焦若兰笑道:“任少侠果然聪明的紧,孺子可教也。”
任飘萍的额头上已是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表情颇为痛苦,道:“原以为你只是生得丑陋而已,不想你居然如此恶毒。”说罢,提气便要搏杀焦若兰,那焦若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任飘萍的身形竟然只冲到了一半便摔倒在地,再也动弹不了半分,嘴里已是涌出一口黑血。
焦若兰大笑,燕无双心如刀割道:“任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
任飘萍笑道:“不关你的事,她原本就是要杀我的,”转头对着焦若兰说道:“既已如此,我只想知道是谁要借我人头一用。”
焦若兰道:“好吧,我从不对死人说谎的,也让你做个明白鬼,来生千万不要再打有夫之妇的注意了。”在焦若兰的心里燕无双和任飘萍分明已经是死人了,说罢,挺剑便要刺向燕无双。
燕无双忽然露出左臂道:“长老请看。”
那焦若兰听到燕无双称她为长老已是大吃一惊,再定睛一看,燕无双的左臂上竟是一棵绿色的仙人掌,更惊!
燕无双已经出手,她虽已中毒,却也要利用焦若兰这一惊分神之际搏出一线生机,右手自袖中弹出一把短剑,剑长九寸,锋利无比,身形微侧,直刺焦若兰的心口。
那焦若兰虽已分神,但警觉犹在,剑身一抖,直刺燕无双的左肩,口里不由得大喝一声:“放肆!竟敢以下犯上。”
若在平时燕无双这一侧肩,也未必躲得过焦若兰的这一刺,更何况她现在已身中剧毒,谁知燕无双却任由这一剑刺穿她的左臂,她分明是要以一臂换取刺向焦若兰胸口一剑。可她这一剑刺向焦若兰的心口时,脑中想起的却是任飘萍的那一张脸,那一张在雅静阁第一次见到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的脸,心中道:我怎能负你?
任飘萍为燕无双这拼命的一剑深深震撼,其实他的功力自是比燕无双深厚得多,只是为了得知杀他的背后之人是谁才假装如此不堪,此时情况自是万分危急,当下食指一弹,一道凌厉剑气自指尖射出,直击焦若兰握剑的右手。
燕无双忍着左肩的钻心的疼痛刺向焦若兰的一剑竟落了空,但焦若兰的右手却没能躲过任飘萍这一剑,霎时间焦若兰的右手血流不止,焦若兰同为杀手,自是与燕无双一样的凶悍,电光火石间已闪至燕无双的背后,这样她既能以燕无双为挡箭牌防住任飘萍的后着,又可再次制住燕无双以便要挟任飘萍甚或直接击杀燕无双。
任飘萍果然停住了攻击,而焦若兰的左手已迅速地伸出疾拍燕无双的后背,眼见燕无双便要香消玉殒,只听任飘萍突然大吼一声:“住手。”使得竟是少林正宗的狮子吼,那焦若兰虽是一怔,拍向燕无双的左手只是减慢了速度却仍向燕无双继续拍去。
任飘萍要的就是这一怔一慢,身形一如鬼魅,施展的当然是咫尺天涯绝世轻功,人已到了焦若兰的身前,只是只怕任飘萍自己也未想到,那焦若兰的毒竟如此厉害,方才连连运功,毒性已是蔓延到全身,待到了焦若兰的身前时,自己击向焦若兰的这一拳再也无力挥出,而那焦若兰此生只怕从未见到如此神速的轻功,就像突然遇见鬼一样,心中大骇,拍向燕无双的那一掌立刻向任飘萍拍去。
任飘萍此时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焦若兰的这只左手拍在自己的胸口,任飘萍已经倒下了,倒在了燕无双的眼前。对于燕无双来说,那一剑刺出已是拼了命了,可是眼前已不见了焦若兰的踪影,接着她就听到了任飘萍的狮子吼,最后她看见的就是任飘萍倒在自己眼前的身影,她的视线已经模糊,毒药正在侵蚀她的意识。
燕无双倒下了,她却在笑,因为在她倒下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现在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他了,就是欧阳小蝶也不能!
焦若兰虽然右手还在流血,但心中却是狂喜,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实实在在的击在了任飘萍的胸口,她眼看着任飘萍倒在了自己的脚下,她非但击杀了任飘萍这一绝世高手,而且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好像就在她的眼前向她招手。
可是焦若兰现在已经不笑了,因为在她眼前的毕竟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把刀,一把同样白花花的刀,一把第一高峰的缅刀,这把刀上现在流的是自己的鲜红的血。焦若兰这时已看见了第一高峰,第一高峰是从窗户外进来的,因为门和刀连同焦若兰已经死死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个丑陋的女人至死都不相信她自己会死在一个男人的手上,因为她曾经发下重誓,决不能死在臭男人手上,更何况是她这一生中最讨厌的捕快,而且还是她认识的一个捕快。
第一高峰看着焦若兰死不瞑目的眼神,心痛之余无奈地说道:“我会告诉他的,我一定会的。”说来也奇怪,那焦若兰的唯一的一只眼竟悄然地阖上了。
......
今日,晴,万里无云。
无风,空气中是死寂一般的窒闷。
第一高峰,仍然像刀一样站在唐门的石牌坊前,马车里是任飘萍和燕无双的还不知道是否能被救活的身体。
他在等,等可以救他们的人。尽管他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把握,但是在第一高峰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放弃,放弃就意味着绝对的死亡。
不一会儿,唐灵来了,唐灵的眼睛是红的,之前一定是为了唐向天,而现在则是为了任飘萍。唐灵是跑着出来的,身后是唐直,新任唐门的门主,唐直向第一高峰点头,然后就坐进了马车里,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唐直跳下了马车。
唐灵急忙钻进了马车又立刻跳了下来,对着唐直急切道:“大哥,他没救了吗?”
唐直不说话,只是摇头。
雅静阁,已是深夜。
玉芙蓉等人还没有睡,他们在等,等任飘萍回来。
很久没有人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就是常小雨这种什么心都不操、倒地就能睡着的人此时也睁大着眼睛,玉芙蓉当然就更睡不着了。
柳如君看了看眯着眼睛已快要睡着的第一高峰,忽然打破沉默,道:“大家还是睡吧,明天也许我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任兄想必处理完自己的事就会回来。”
常小雨一想也对,笑道:“是啊,天底下若还有老狐狸处理不了事,我们纵是在这儿等上一夜又有什么用呢?”
紫云立即接口,道:“那也未必,按理三大杀手明日才会来,可是他们若突然提前来任大哥现在岂不是危险万分?”
众人一听此话皆是心头一震。
第一高峰忽然道:“只怕他是不会回来了。”
常小雨立刻道:“此话怎讲?”
第一高峰似乎又要睡着了。
玉芙蓉长叹一声道:“只因为他是一个不愿给朋友添麻烦的人。”
柳如君道:“这么说他岂不是更危险?”
常小雨道:“我们立刻分头去找。”说完立刻起身。
玉芙蓉道:“不必了,一个人若是存心躲你,一时三刻你又如何找得到呢?”
任飘萍从震天帮出来,立刻就易了容,然后找了一个人最多的地方──醉里绣乾坤,这个洛阳城里最大的酒楼,现在仍然有很多人在喝酒,喝酒的人当然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江湖人士。
醉里绣乾坤酒楼里的伙计们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心里暗自骂道:******看来要忙活一整夜了,这些个江湖人看来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店老板自是乐得合不上嘴,巴不得天天如此。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一个虬髯中年人,一身蓝衫,看上去约莫四十出头,进门就喊:“小二,上壶好酒,切二斤牛肉,把爷伺候得高兴的话爷就赏你娃两个银子。”听上去一口陕西关中一带的口音。
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酒肉很快就上来了,那虬髯客找了一张离门口最近的桌子坐了下来,虬髯客原本打算一个人清净清净来着,谁知神威镖局的风中天不请自坐在坐他对面。
风中天笑道:“老乡,也是来参加这兵器大会的?”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虬髯客。
虬髯客大笑道:“真格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真个是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老乡啊,来来来,喝两杯,”又道:“我是没事瞎凑热闹,来看一下,还不知你老哥咋称呼?”
风中天笑道:“老朽神威镖局风中天,敢问老弟......”
虬髯客不等他说完便豪爽地答道:“久仰久仰,小弟孟蝶飞,不知这兵器大会是何人发起的?”
风中天道:“当然是龙门老人了,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虬髯客道:“听说是在明天举行。”
风中天道:“明日未时初刻牡丹山庄,如果老弟不嫌弃的话,咱们到时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虬髯客笑道:“这个最好不过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酒过三巡,虬髯客已是不胜酒力,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风中天在江湖上结交甚广,为人忠义古道心肠,况且走镖之事原本就应当多交一些朋友的。虬髯客一进门,他行走江湖多年的老道的眼光就看出对方绝非等闲之辈,又是老乡,当下便生出结交的念头,不曾想对方竟睡着了。心中琢磨这孟蝶飞只怕是化名,一时实在是想不出对方是何人,只好作罢。
次日,牡丹山庄。
兵器谱排名大会已进行到尾声了,虬髯客混在风中天一行四人中,似乎一直在搜索什么人,显然他很失望,因为他的头已经低下不再看那比武台上的翻飞腾挪的人影,也不再瞧那各色奇异的神兵利刃。
就在这时,虬髯客耳旁忽闻风中天的洪亮的声音:“燕女侠!”
燕无双本是来找任飘萍的,并不想多作耽搁,道:“风老爷子一向可好,昨日实在是......”
风中天哈哈一笑道:“燕女侠一向巾帼不让须眉,怎么今个婆婆妈妈起来了,”眼睛扫向与燕无双同来的几人惊讶道:“怎么不见任少侠,昨个你不是和他在一起么?”
燕无双看了看第一高峰他们,笑道:“只怕是被你昨日一嗓子吓得不敢露面了?”
风中天脸上似乎有些懊恼自己,道:“不会吧,若真是这样,真是老夫的不是啊,原本想好好感谢一下任少侠当年的救命之恩的,却未曾想到会这样。”
紫云道:“哦?这是怎么回事?”
风中天看了看紫云道:“这位姑娘?”
众人这才相互介绍,原来愣头愣脑的小伙是风中天的独子风雨来,书生模样的是镖局里的镖头钱万里,浓眉大眼的壮汉也是镖头李仁龙,风中天介绍到虬髯客这里时说道:“这是昨晚老朽新交的朋友,也是老乡,叫孟......孟什么来着?”
虬髯客一直低着头,此时也只好抬起头笑道:“孟蝶飞,区区小名不足挂齿,还望各位大侠莫要见笑。”
别人倒不见怎地,燕无双却是心里在不断地琢磨:孟蝶飞,孟蝶飞?待到她再去看那虬髯客时,虬髯客已是把头低下了。
这时第一高峰道:“风老镖头说的是当年任飘萍在陕南道击杀秦岭六魔那一役吧。”
风中天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御赐金牌神捕果然名不虚传,当年......”
话正说至此时,只见一人走至风中天的面前施了一礼,道:“侄儿拜见叔叔,叔叔一向可好。”
众人一看,一惊,此人正是震天帮的少帮主赵宏云,可是令众人更为吃惊的却是赵宏云身后的一女子。
那女子一袭白纱,却掩盖不住她那婀娜的身姿,就这样向他们风姿绰约地走来,葱花玉手轻轻一撩面纱,对着燕无双和紫云嫣然一笑,只见她面若芙蓉,蛾眉皓齿,粉白黛黑,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燕无双和紫云自是知道她是谁。
然而柳如君他们也没有人问她是谁,只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一定就是欧阳小蝶。
现在大家才知道难怪任飘萍无法忘情于她。
而那虬髯客此时仍然没有抬头。
风中天已经说话了:“原来是赵贤侄,你爹他可还好?”
赵宏云面显悲痛,道:“家父已于前不久遭人毒手了,叔叔,你可要为侄儿做主啊!”
赵世青死后赵宏云并未发丧,是以风中天大吃一惊,道:“是何人所为?”
赵宏云咬牙切齿道:“咫尺天涯任飘萍。”
风中天简直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任飘萍?贤侄,你可确定?”
赵宏云道:“十分确定,那贼人杀死家父后还留下信笺,上书‘咫尺天涯任飘萍’。”
这时常小雨再也忍不住了,道:“少帮主,饭可以多吃,话不可胡说,请问天下谁人不知任飘萍从不杀人。”
赵宏云正待分辩时,忽然台上一阵敲锣打鼓之声响起,只见一个人一挥手,台下已是静成一片,此人正是龙门老人。
龙门老人道:“各位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现如今已经决出兵器谱的前四名,分别为天荒地老柳飞絮的‘龙吟刀’,南宫世家南宫伤的‘别离剑’,上官世家上官嫣然的‘烟雨萧’,以及翠烟门冷秋雨的‘昙花羽’。适才我看见新来了很多江湖英雄好汉青年俊杰,为公平起见,现在任何人都可以挑战他们四人,但不可以轮番挑战同一人,更不可伤及对方性命。”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纷纷惊道:“别离剑!莫不是欧阳连城大侠打造的那把剑?......”这时,台上已多了一人,朗声道:“在下震天帮纪三娘,还请冷公子赐教。”
柳如君自是一惊,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台上一清瘦高挑的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三角眼,鹰钩鼻,对着纪三娘冷冷一笑,道:“原来是唐门的‘细雨柔情’唐雪雪,怎地又变成震天帮的纪三娘了?”说话之人正是翠烟门的冷秋雨。
台下一片哗然。
风中天沉吟道:“江湖两门,唐门与翠烟门,俱是江湖中神秘门派,也俱是擅长暗器机关,向来颇多积怨,今日一争,只怕难以善了。”
常小雨道:“据说冷秋雨是翠烟门的外门弟子中武功最好的一个,看来还真有点门道。”
柳如君心知当年冷秋雨苦苦追求唐雪雪未果,此人又心胸狭窄,只怕怀恨在心,对唐雪雪必然不会手软,是以一颗心已是提至嗓子眼上。
唐雪雪并不答话,唐雪雪出手,满天细雨,万般柔情,三百六十根银针一如牛毛细雨般纷纷急速飘落,落向冷秋雨,夹杂着淡淡的清香,一如少女情窦初开的柔情已是把冷秋雨包围。
唐雪雪一出手就是绝招,她要在这一招之间分出胜负。
冷秋雨心中冷笑,右手自背后突然伸出,竟是一把长达三尺的折扇,折扇一展,竟已挡住了三百根银针,六十根银针已是绕到了他的背后,忽见冷秋雨连同折扇一起快速旋转,那折扇竟旋转出一束煞是好看的昙花将他紧紧包裹,六十跟银针纷纷落地。
虬髯客心中不禁暗道:遭。
果不其然,那昙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七彩光芒中突然凋谢,十六根扇骨已化作十六把利剑直刺唐雪雪。
唐雪雪被那七彩的光芒耀花了双眼,那光芒一灭间,胸前已是十六根利剑,心下一慌,急速闪避。
柳如君见状便要飞身出手相救,却被一双手牢牢地摁住,回头一看,却是那虬髯客,当下一急,却是暗中发功仍旧挣脱不开虬髯客。但听虬髯客笑道:“稍安勿躁!”
台上唐雪雪身法展开间已是躲避了十三把剑,还有三把已是无法躲过,眼看着那三把剑就要刺穿她的右臂,却被一把乌黑的剑荡开了。
这把剑长三尺九寸九分,宽一寸三分,剑身乌黑,舞动时伴有虎啸龙吟之音,正是天下名剑中排名第三的‘伏羲’上古神剑。
这把剑现在就握在赵宏云的手里,抵在冷秋雨的胸口,赵宏云道:“纪三娘也罢,唐雪雪也罢,都是我震天帮的人。阁下见好就收吧。”
冷秋雨道:“想必阁下就是震天帮的少帮主赵宏云吧,剑倒是一把好剑。”说罢扭身退下。
忽然一缕伤心之极的箫音响起,犹如一线纸鸢挂在空中,时断时续,几欲随风飘去,令人伤心欲绝。
只见台上赵宏云已是与上官嫣然战在了一起。那箫声婉转回旋,时而低啼,时而呜咽,摄人魂魄,赵宏云此时似乎已陷入那伤心已绝的啸声中,每挥出一剑似乎都很吃力,不一会儿似乎要哭了出来,转而又悲声狂笑。
霎时间,赵宏云的剑法已是大乱,口中叫道:“任飘萍,你杀我父,夺我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似乎眼前的上官嫣然已是任飘萍,伏羲剑照着她就是毫无章法的一番乱刺乱砍。
所有的人都知道此刻赵宏云已是落败,而落败的原因自是那勾魂的箫音,当然更是因为那杀人父夺人妻的可恨的任飘萍,顿时台下议论纷纷。
燕无双本就是此中高手,缓缓说道:“每个人都会有心魔,只要你的定力不够,在这箫音之下一定会想起那些心中的伤心往事,就一定会发狂入魔直至心力衰竭。”
常小雨等人自是知道这音律杀人于无形之间的道理,只是未想到赵宏云竟是如此的不济。
欧阳小蝶已来至燕无双的身前,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燕无双,一泓秋水,几多哀求。
燕无双自是看懂了欧阳小蝶的心意,长叹一声,幽幽道:“你可确定?”
欧阳小蝶思忖良久,用力点了点头。
台上赵宏云仍旧在疯狂地乱杀一气,却是连上官嫣然的一角衣袂都没有碰着。
此刻,一阵悠扬欢快的琴声已是响彻整个牡丹山庄,一如小泉叮咚,又如春日阳光一泄万物复苏。
那上官嫣然心中一惊,停止了吹箫,嫣然一笑,道:“可是那逝水无痕燕无双燕姐姐啊?”
赵宏云此刻似是如梦初醒,满脸的惭愧之色,悻悻然走下台去。
燕无双娇声道:“上官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时,龙门老人笑道:“燕女侠果然是女中豪杰,何不上台向江湖好汉一展风采?”
燕无双道:“岂敢,雕虫小技而已,不敢贻笑大方。”
龙门老人接着说道:“假若再没有人来挑战的话,那么兵器谱的排名就这么定了,我来宣布......”
“且慢!”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人群中一个绿衣女子已是掠起,身轻如燕,不见怎地两个起落已是落在龙门老人的面前,道:“小女子愿前来一试,只当是给大家增添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吧!”
虬髯客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似乎特别的感兴趣,已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台上。紫云已是摇着常小雨的胳膊,道:“是那个蒙面女子。”常小雨当然早已听出,心中一叹,道:“真不知道老狐狸此时在哪里。”
龙门老人定睛一看,这女子身材娇小,杨柳小蛮腰,只是头带斗笠,面垂黑纱,看不清容貌,道:“阁下何人?”
蒙面女子道:“你就叫我欧阳姑娘吧,大会并没有规定参赛之人一定是有名字的人,龙门前辈,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啊?”
龙门老人哑然失笑,道:“你这娃儿虽然有些刁蛮,但是此话也不无道理,好好好!”人已是退到了一边。
虬髯客突然用眼睛满场搜索欧阳小蝶,可是哪里还见得着欧阳小蝶的身影。
蒙面女子道:“南宫公子,有请!”
南宫伤面无表情,抱拳一礼,长剑出鞘,道:“欧阳姑娘请。”
蒙面女子欺身而上,手中鱼肠剑已是击出十剑,南宫伤倒吸一口凉气,手中别离剑青芒暴涨,已是还了十剑,谁知蒙面女的剑法越来越快。
南宫伤苦笑道:“姑娘好快的剑!”,腕间发力,陡然间‘别离剑’突然一分为二,一把剑还在南宫伤的右手,一把剑已弹飞而出,直取蒙面女子的双目。
风中天不由得惊叹道:“好一把别离剑!”
蒙面女子身形暴退,别离剑随影而行,谁知蒙面女子退至擂台边沿时,身形倒飞腾空,手中一物旋转着疾飞至南宫伤的面门前,南宫伤的飞剑已是落空,只好以手中剑格挡,可是一档之下那物旋转之力突然受阻,反向绕到他的背后突然裂开,一蓬银针竟全击在了他的背上,南宫伤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龙门老人见此狠毒霸道的暗器,不由得惊呼道:“‘摄魂珠’,女娃儿,你是欧阳连城的什么人?”
蜀中大巴山,地势险要,青峰竞艳,丹壑争流,山高路险,林深树茂,是四川北部的一道天然屏障,它绵延上千里,横亘在川陕之间。
一座古朴的城镇就坐落在这大巴山的脚下。
现在,是黄昏。
淡蓝色的暮霭夹杂着袅袅的炊烟氤氲在这座城镇的上方,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的腊肉的香味,还有那鲜嫩的韭菜炒鸡蛋的味道,给它平添了几分安静祥和。
街道上车水马龙,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背着锄头收工回家的,有嘴里叼着烟袋锅闲逛的,有抱着小孩散心的......
大多数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天的劳作之后,洗把脸,穿上干净的衣服,怀里揣着俩零花钱,走在街上四处看看有什么便宜的东西可买。
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张罗着行人光顾生意,有卖绫罗绸缎的,有卖杂货的,有卖茶叶的,当然在这儿还有卖药材,兵器火药的,因为这里已是唐门的势力范围。
人们彼此打着招呼,微笑着,他们大多是世代居于此,大多姓唐,唐门的唐。
然而,现在街上却来了两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人,任飘萍和燕无双。
任飘萍和燕无双风尘仆仆地牵着两匹枣红色的川马,停在了这个城镇最大的一家客栈“风雨轩”的门前,要了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七成饱之后,酒壶已摆满了整个桌子,任飘萍才知道燕无双也这么能喝酒,笑道:“我现在真有点儿佩服你了。”
燕无双斜了任飘萍一眼道:“起初你不是要和常小雨来么,现在怎么又佩服起我来了?”任飘萍心下明白,燕无双还在生自己的气,只因来蜀中时他本打算和常小雨一起来,是燕无双坚持说常小雨和紫云新婚燕尔怎可分开,柳如君身受重伤旁边需要一个男人保护等等之类的话,他才同意燕无双同自己前来,而那常小雨竟一反常态要留在洛阳,只恨得任飘萍说常小雨重色轻友。
任飘萍当下也不争辩,道:“其实我有时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玉芙蓉呢还是燕无双?”
燕无双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道:“你是喜欢玉芙蓉多一点呢还是燕无双多一点?”无论哪个那女子问此类的问题只怕男人都不好回答,更何况她此刻说的两个人是同一个人,要命的这个人还是她自己。
对任飘萍而言,玉芙蓉和燕无双虽是一体,却分明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温柔体贴,一个热情活泼,一个是出水芙蓉,一个是怒放的玫瑰。任飘萍可真的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好在现在他已经不用回答了,因为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正微笑着向他们走来。那青年男子气宇轩昂,一身衣服并不华丽,但衣料却是上乘,裁剪的极为合体,显然是名门世家子弟。
那青年一抱拳笑道:“小弟本不敢打扰二位的雅兴,只是见二位如此酒量,又实在是忍不住,所以就......还望恕罪。”
谁知那青年话未说完,那燕无双就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就算你不过来,我们也打算过去叨扰你几杯呢?”说着便拉那青年坐下。
那青年哪曾想到一个如此美貌的女子居然如此豪爽,倒是显得任飘萍有些扭扭捏捏了。
三杯酒下了肚,燕无双似乎已经和那青年已是多年的好友。只听那青年说道:“小弟我姓唐,单名一个飞字,恕小弟眼拙,两位看上去有些眼生,但想必在江湖中绝非无名之辈,还望不吝告之。”
任飘萍和燕无双听罢,心中俱是一惊,没想到那十六岁就以一招“花满天下”击败峨嵋派掌门空痕师太而名动江湖的唐家三少唐飞竟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有点儿弱不禁风的青年。
燕无双虽是惊愕却坦然道:“小女子燕无双见过唐家三少,来来来,当饮三大杯。”
唐飞立时起身举杯道:“失礼了,适才见那古琴,小弟就该想到了,如此美丽豪爽而又会喝酒又会抚琴的妙人除了逝水无痕还会有谁呢?该罚该罚。”
唐家三少为江湖近年来最为出色的青年俊杰之一,其名头绝不逊色于燕无双,但那唐飞却如此谦逊不骄,实为难得,就连任飘萍也不得不想交这个朋友了。
又是三杯酒下肚,酒壶已经摆在了地上,唐飞的一双眼睛,神光充沛,明若秋水,此刻已落在了任飘萍的身上,询问之意不用言表。
任飘萍虽不是见谁就交朋友的人,但也绝不是孤芳自赏之辈,况且这唐飞不仅风度好,酒量好,而且口才好又很谦逊,任飘萍实在是想不出不交这个朋友的理由,笑道:“既是朋友,你就称我任飘萍吧。”
那唐飞原本只是猜到任飘萍必非泛泛之辈,此时似乎连呼吸都停住了,道:“天荒地老柳飞絮,咫尺天涯任飘萍?”
任飘萍不语,那燕无双此时竟也不语。唐飞大笑道:“来,今日得见两位实在是我唐飞三生有幸,再饮三大杯。”
这三人就这么喝着酒,那唐飞突然笑呵呵地说道:“两位此次来到大巴山,想必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燕无双一双已经有点儿醉意的眼睛看向任飘萍,任飘萍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如意,那玉如意在灯光下通体翠绿,晶莹圆润,自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唐门雄踞巴蜀数百年,富甲一方,这玉如意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唐飞现在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燕无双当然认得这个玉如意,那是她和任飘萍离开洛阳时,纪三娘亲手交给任飘萍托他转交给唐向天的。
唐飞的眼睛还停留在那玉如意上,嘴里却已经问道:“我那三姐可好?”任飘萍答道:“好,只是柳如君却不好,不知那细雨柔情的毒可有解药?”
唐飞虽不知道柳如君是如何中了他三姐的细雨柔情的毒,但是也知道那毒是无解的,而三姐托任飘萍来定是抱着一丝希望从唐老爷子那儿得到解药。唐飞起身抱拳道:“此事我得禀告老爷子,明日一早小弟定会有消息,小弟我先告辞了。”
唐飞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道:“我那三姐真的好吗?”
任飘萍道:“真的很好。”
唐飞人已远去。
待唐飞走后,任飘萍才注意到风雨轩里几乎所有的男人的眼睛都盯着燕无双,显然燕无双也注意到了,因为她现在已经生气了,可是她生气的样子更好看了,看来色胆包天这句话是再对也不过了,因为这些人居然没有要走的一点儿意思。
燕无双忽然笑了,嫣然一笑,那些男人骨头里似乎说不出的舒服,她开始抚琴,纤纤十指间流淌出绝妙动人的乐声,“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她唱的正是李清照的《声声慢》,唱得也确实凄凄惨惨戚戚,任飘萍已是听得如痴如醉了。
只是那些男人似乎已经不再舒服了,不一会儿,这偌大的风雨轩大堂里只剩下了东北角那张桌子上的三个壮汉和西南角桌旁戴斗笠的人,就连掌柜的和店小二也跑得无影无踪。
曲终人散
可这世上总有散不了的人,散不了的事。
只听到那戴斗笠之人冷冽如刀的声音:“朋友,束手就擒吧。”
任飘萍笑了,这正是那第一高峰的声音,只是不知道这次他要缉拿的是谁。
一个异常嘶哑的声音从东北角传来:“神捕大人,你又何必逼人太甚呢?难道我们辽东三杰真怕了你不成?”
任飘萍又笑了,想那辽东三杰成名于十年前,在辽东一带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老大路云天善使九节鞭,一套九九八十一式风云鞭法施展开来无人能近其身,老二王人杰使的却是一把刀,杀猪的屠刀,刀法辛辣狠毒杀人如同解剖尸体,老三萧德先,一把精钢所铸的扇子专点穴道,无孔不入,只是今日遇到第一高峰,只怕辽东三杰今个算是好日子到头了。
第一高峰站了起来,身躯笔直如刀,右手自腰间摸出一把缅刀,然后他这把人刀和那把缅刀就一起飞了过去,刀光如雪,直削路云天的左臂,路云天的钢鞭尖瞬间挽出九朵怒放的梅花,而鞭身却化作一条毒蛇缠住了第一高峰的刀身,与此同时那把杀猪的屠刀准确无误地向第一高峰左肋的第三根和第四根之间砍去,而那把扇子别无花样直点第一高峰头顶百会穴。
第一高峰冷哼一声,右臂发力,力透刀身往回一拉,他本已与地面平行的身躯电光火石间又垂直于地面,那路云天硬生生的向第一高峰怀里的方向被拉进了三尺,正赶上那把屠刀,变生肘腋间,王人杰不及撤刀,路云天只觉右腰一凉,血已涌出,王人杰大喊一声“大哥”,人却已被第一高峰的另一把刀──手刀劈了个正着,萧德先的扇子自然落空,眼见老大老二被制住,知道今日已载,多留无益,于是折扇一展,随着一声机栝响音十六根银制扇骨箭一般射向第一高峰的上半身,咫尺之间,第一高峰唯独退避,就在这空当中,萧德先的人已经不见了。
第一高峰坐了下来,眼前的路云天和王人杰还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显见二人受伤不轻。第一高峰长叹一声说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就算你不肯出手,你怎能让那萧德先跑掉呢?”
任飘萍当然知道第一高峰是在和自己说话,笑道:“喂,我又不拿朝廷俸银,当然用不着拼命了。”
第一高峰当然理解他,因为他们本就是朋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只怕你这次会后悔的。”
任飘萍哦了一声,道:“这却又是为何?”
第一高峰看着地上的路云天和王人杰一眼,一字一句道:“因为他们贩卖火器给北韩国。”
任飘萍这才酒醒一般,道:“你说什么?”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但看看地上那两人的做贼心虚的神色任飘萍就明白了。
适才他们打斗说话,燕无双似乎没有一点儿兴趣,一双醉意朦胧的明眸就从未从任飘萍的身上挪开过,谁又知道她到底是醉了没有。可是这时,燕无双已经醉醒了似的,一双美目冷飕飕的横向王人杰和路云天。
要知事关民族大义,任飘萍和燕无双自是义不容辞,无关官场黑暗冷酷。
第一高峰这才转过身来看了任飘萍和燕无双一眼,道:“我虽不知你们此行所为何事,但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去唐门走走,我先告辞了。”提着那两人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身形仍然如刀,砍向黑暗中的一刀。
任飘萍当然听出了第一高峰的话外之音。
燕无双看着任飘萍轻声问道:“你累了吗?”极尽体贴温柔,似乎又从燕无双回到了玉芙蓉。任飘萍原本凝重的神色似乎在她这极尽体贴温柔的一问中而消失殆尽,似乎这八年来的飘泊竟挡不住这一问,鼻子里一酸,竟有一滴泪突兀地窜至眼眶里。
任飘萍背过燕无双,淡淡地应了一声,道:“确是累了,休息吧。”
可是他那一滴泪又怎能逃过燕无双的心呢?
夜,已深。
燕无双躺在床上,静静地想,又努力地想,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呢?竟让自己如此怜惜,如此牵肠挂肚。
任飘萍多年来一直失眠,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都在思念着同一个人,可是今夜,他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纪三娘此时正站在雅静阁的门前,三年前因为柳如君,她发誓今生决不踏进雅静阁半步,三年后也是因为柳如君,她却要破此誓言。三年前是因为恨,三年后却是因为爱,爱恨之间有明确的界限吗?
纪三娘心里不清楚,也不愿清楚,她现在只想救柳如君,救这个伤她最深的人。
望着雅静阁的门头招牌,她毅然大步走了进去。显然老鸨和姑娘们都认识她,也知道她与柳如君及玉芙蓉的关系,所以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却无一人上前搭话。
很快她就站在了玉芙蓉的面前了,她发现玉芙蓉仍然和三年前一样年轻,一样的美丽。玉芙蓉倒像是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她的容颜的改变,纪三娘显然已经不再年轻,那眼角的鱼尾纹已是清晰可见,难道伤痛真的会使人老吗?
玉芙蓉笑道:“姐姐,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纪三娘的眼睛在整个房间内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急切地说道:“任少侠呢?他不在吗?救救如君!”
玉芙蓉心中一惊,道:“姐姐,且坐下来慢慢说,柳公子他怎么啦?”
......
任飘萍的耳畔还在响着那女子的悦耳的声音“我也姓欧阳,欧阳小蝶的欧阳”。
常小雨看着任飘萍的痴相,不禁一叹,道:“老狐狸,人都走了,还发什么呆啊!”紫云也是心生怜惜,道:“任大哥,还是别想了,想多了会伤神的。”
任飘萍看着他们两个,忽地扑哧一笑,道:“这么快就夫唱妇随了,老实交代,昨晚一宿未归,在什么地方下榻啊?”他故意把下榻二字说得很慢,一脸的坏笑。
紫云自是羞得面红耳赤,脚一跺,道:“任大哥!”人已是跑到了一边。常小雨脸皮当然要厚一些,说道:“老狐狸,说正经的,你猜今日我遇到谁了?”
任飘萍略一思索,笑道:“莫非你们遇见了赵宏云?”
常小雨可着实吓了一跳,道:“见鬼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紫云已经跑了回来,说道:“那赵宏云一定是向那龙门前辈打听欧阳小蝶的消息去了,任大哥,你说对吗?”
任飘萍却摇了摇头说道:“要去他早就该去了,只怕他今日手中也有一颗和你手中一样的佛珠,向龙门前辈问的是和你们要问的同一件事。”任飘萍继续说道:“那日在震天帮见到赵老帮主的尸体时,尸体上有一些很难觉察到的细微针眼,我便怀疑赵老帮主是遭到银针之类的暗器的暗算。只是以赵老帮主的身手而言,是应该能够躲得过去的,除非来人和赵老帮主十分熟悉,使他不及提防。待我在雅静阁见到那佛珠时,便猜测赵老帮主可能是身中此物。”
常小雨故作深沉地说道:“想必那赵宏云心中有鬼。”
紫云白了常小雨一眼,道:“竟说废话。”
就这样三人一边走一边互道所经历之事,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雅静阁,只是听到任飘萍说到舍得和尚可能遇害,一张脸已被做成人皮面具时,紫云二人义愤填膺,直说那女子心狠手辣。
玉芙蓉正要和纪三娘出去看柳如君,就碰到了任飘萍三人,简短寒暄之后众人便一起去了。
柳如君还处在昏迷中,嘴里却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小雪。没有人知道小雪是谁,除了纪三娘,因为纪三娘已经哭着抱住柳如君:“如君,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任飘萍没有一百年以上的功力,所以任飘萍也救不了柳如君。好在任飘萍可以用真气暂时把毒逼在一处使其不再扩散,至少柳如君还可以活十天。
柳如君很快就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孩子,我要见我的孩子。”众人更是迷惑不解,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纪三娘,纪三娘二话不说,出了客栈。就在众人惊疑未定时,任飘萍说道:“你们照顾好柳兄,我去去就来。”人已尾随纪三娘而去。
天色已晚,任飘萍像猫一样趴在屋顶上,轻揭一页瓦,屋内大堂之上,坐着一个中年人,一双眼睛里透着睿智和坚毅,神色之间自有一份威严。
任飘萍心想这只怕就是震天帮的总管纪长山了。见到纪三娘回来,纪长山至少看上去很开心,道:“你回来了。”
纪三娘道:“我回来了,”又道:“怎不见虎儿?”
纪长山长叹一口气,不答反问道:“你要带他走吗?”
纪三娘心中一颤,愤怒地说道:“你跟踪我?”
纪长山道:“昨晚你像是丢了魂儿一样招呼也不打就夺门而去,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就跟着你了。”
纪三娘似乎突然平静了下来,道:“你都看见了?”
纪总管道:“看见了。”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死寂一片。
任飘萍闻到了空气中一丝桂花香的味道,玉芙蓉已经趴在了他的身旁,她竖起右手食指放在香唇上示意任飘萍不要说话。那玉芙蓉紧挨着他,肌肤柔软而有弹性,呼吸间吐气如兰,今晚虽是没有月光,但依稀可见她那衣服裹着的高耸挺直的****,任飘萍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就在这时屋内已经有人说话了,是纪三娘悲凄的声音:“长山,是我对不起你。”
纪长山沉默了许久,转过身背对着纪三娘,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走吧!”
纪三娘道:“那虎儿呢?”
纪长山突然暴跳如雷,大声地吼道:“虎儿是我的,谁都别想带走他。”
纪三娘吓了一跳,三年来纪长山对自己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几乎就没有大声对她说过话。
纪长山似乎觉察到自己吓着纪三娘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娘,当年柳如君弃你而去,我不是不知道,你没有脸面再回唐门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急急忙忙想找一个人嫁了只是因为你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我更知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娶了你,三年来我纪长山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柳如君回心转意了,你要随他而去也就罢了,你还要带走虎儿,你做梦吧!”那纪长山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直到最后,就连屋顶上的玉芙蓉都把耳朵捂住了。
纪三娘心里一惊,没想到三年前纪长山就已经知到了这一切,心里觉得更是对不起纪长山,可是那毕竟是她和柳如君的孩子,柳如君十日之后是否还能留在这世上尚未可知,柳如君现在只是想见一见他的孩子,这个要求并不算太高,一时间纪三娘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站在那里一味地流泪。
忽然,纪三娘和纪长山看见自屋顶缓缓落下一张纸,那纪长山不禁身上一冷,心知有高人在此,正待他查看时,却瞥见那张纸上写着一行字“往日不可追,善待眼前人”
纪三娘看着这几个字,思忖良久,突然眉宇之间舒展了开来,此时纪三娘说话了,语气坚定不容置疑:“长山,我已不是当年的唐雪雪,我是纪三娘。”
那纪长山看着纪三娘,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三娘,你刚才是说......”玉芙蓉也想不通为什么纪三娘会这样选择,但适才见任飘萍迅速从怀里拿出纸和笔,也不知道他信手写了些什么就扔到屋里去,心想这定然与任飘萍有关,便轻轻一捅任飘萍的手臂,小声在任飘萍的耳朵跟前问道:“哎,纸上写的是什呀?”
任飘萍忽然觉得耳旁热热的痒痒的,一股特有的处子的气息在他的呼吸间飘舞萦绕,转头望着玉芙蓉,而玉芙蓉原本看着任飘萍的风情万种的眼睛见到任飘萍望向自己,便倏地看向别处。任飘萍没有回答,待到玉芙蓉再次看向任飘萍时,任飘萍的星目已看向屋内。
纪三娘紧握着纪长山的手,说道:“我想通了,过去的唐雪雪已经死了,如今的纪三娘永远也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唐雪雪。”纪长山已是满目柔情地注视着这个自己爱了三年的女人,似乎直到此刻爱才真正地开始。
纪三娘转而又说道:“我知道你对虎儿视同己出,这些年你本可以让我为你再生一个的,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你要相信我,我只是让柳如君见一见虎儿,我不会让虎儿知道这件事的。”
纪长山是一个聪明人,这些年来他帮助赵宏云把震天帮里里外外打点得井井有条,他自然有他的魄力,笑道:“这是当然,夫妻之间尽管可以有各自的秘密,但不可缺乏彼此信任。”
纪三娘开心地笑了。
柳如君现在就在看着这个叫他叔叔的儿子──虎儿,虎儿很可爱,长得像他娘,不像柳如君,虎儿一只手拉着纪三娘的手,一只手拽着纪长山的衣衫,躲在他俩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柳如君。
柳如君当然明白,当纪三娘挽着纪长山的胳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纪三娘的选择了。
没有人知道柳如君此刻的感受,但是柳如君毕竟是柳如君,善解人意的柳如君,他爽朗的笑着,给纪长山逐一介绍任飘萍等人。
那纪长山观察细微心思缜密,见到任飘萍衣服上沾有淡淡的青苔的痕迹,心下似是明白了什么,道:“任少侠轻功冠绝天下,无人不知啊。”任飘萍只好也随着客套了几句,谁知那纪长山接着说道:“近来听人说任少侠的书法更是了得,我纪长山一生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名人字画,今日还请少侠挥毫以教。”
常小雨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说道:“哎,老狐狸,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快快快,写给大家看看。”说完就要去找店小二拿纸墨。
任飘萍知道这纪长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对照一下字迹以便确定那留字之人是不是自己,急忙拦住常小雨,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一边给常小雨使眼色。
常小雨虽不知为什么只好对这个大家做了个鬼脸悻悻地又坐了回去,众人却被常小雨做的鬼脸逗得开怀大笑。
任飘萍把纪长山拉到一旁,道:“纪兄取笑了,适才屋顶的风好大,我本打算向纪兄请教什么事来着,这一吹,怎么都忘记了。”任飘萍这么一说自是已承认自己便是那留字之人。
纪长山见任飘萍已承认,心下万分感激,他自然也听出任飘萍话中有话,很是坦诚的一笑,道:“任少侠请讲,我纪长山就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一皱眉头。”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任飘萍不曾想这纪长山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笑道:“纪兄可知你们的少帮主的夫人回府了没有?”纪长山道:“没有,少帮主正在全力以赴差人四处打探少夫人的消息,此外还私下暗访一佛珠模样的暗器,据说是掳走少夫人之人留下的。”
任飘萍听了这话哦了一声,皱了皱眉又问道:“不知近日贵帮内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啊?”纪长山答道:“帮内最近加入了很多兄弟,俱是各地成名已久的厉害角色,其中不乏一些老一辈的武林高手。”
任飘萍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时纪三娘走了过来施了一礼道:“谢过任少侠。”想来纪三娘在一旁听到了一些什么。任飘萍还了一礼道:“举手之劳罢了,‘细雨柔情’只怕是唐门之物,恕在下孤陋寡闻,敢问唐门唐向天你怎么称呼?”
纪三娘一脸的愧疚,道:“正是家父,唉,一别三年了,不说了,少侠可是有什么事,请直言。”任飘萍心中苦涩,哪敢直言,只是问道:“原来如此,就说么,唐雪雪消失三年,我还以为又有人会使这‘细雨柔情’,其实也没什么,不知唐门和十七年前闻名江湖的欧阳连城有什么瓜葛?”
这话虽问的是纪三娘,纪三娘直摇头说不知道,纪长山却一惊道:“少侠的意思是唐门与此事关?”任飘萍笑了笑道:“随便一问罢了。”之后任飘萍岔开话题纪长山倒也没有再问。
当柳如君的眼睛看着虎儿一家人离开,眼神中终于撒开了一张网,似是要把所有的悲伤和悔恨网在一起。
任飘萍疾点了唐向天前胸的膻中,鸠尾,神阙,期门,关元五处要穴,这才道:“你们若是还想唐老爷子睁开眼睛说话,就立刻给我备一匹快马来。”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啊!难道老爷子没死?”
“老爷子还有救?”
“这厮是个卑鄙小人,他的话信不得!”
“就是他杀了老爷子的,大家一起动手剁了他!”
“哼!我看他是在拖延时间等同伙来救他!简直是做梦!”
“当我们唐门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杀人偿命,借债还钱,少跟他废话!”
“......”
这时,唐飞一挥手,冷冷地说道:“任飘萍,你休得在此信口雌黄,只怕你是想藉此逃脱吧。”
适才那位姑娘却是站出一步,红红的眼睛噙着泪凄声道:“三哥,不如让他先试试,如果不成再杀他不迟!”
任飘萍道:“还是姑娘明事理,适才唐老爷子在棺内听我们的谈话,不想突然有人潜至棺材旁用一小块木头,堵住了先前在棺材上留下的的透气孔,”说至此时,任飘萍停了下来去看那位姑娘,不想那姑娘被任飘萍一夸再这么一看,莫名低下了头。
任飘萍接着说道:“唐老爷子自是知道有人来到棺材旁,但以为是唐家的人,因为我等三人站在那儿就未曾挪动过脚,而唐老爷子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我等身上。然而正是如此才导致了他对来人防范的疏忽,因为凶手正是利用了这点才有机会堵上那他透气孔。唐老爷子担心棺内任何异响会被我等察觉,是以暂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先憋着一口气。”
此刻唐家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任飘萍的分析,任飘萍此刻若是施展他的独步天下的轻功逃走一定不会太难,然而他并不打算逃走,逃走只会坐实自己就是杀害唐向天的凶手,试问天下又有谁敢与整个唐门为敌呢?任飘萍也不敢,任何人都不敢。
任飘萍一顿接着说道:“唐老爷子这一憋气又正中凶手下怀,因为人一憋气,气血流动不畅,各种反应就会迟钝下来,功力也自然比平时差一截。等到凶手以筷子射杀萧德先的同时,凶手手中的另一根筷子迅速地从棺材底部直插唐老爷子的胸口,只有这样,唐老爷子发出的声音才不会被大家注意到,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发出惨叫声的萧德先身上。”
听到这时的唐家人不免有了几分相信任飘萍,面面相觑默不作声,静等任飘萍下文,手中的暗器火器不自觉渐渐放了下来。而唐飞则是半信半疑地盯着任飘萍,手中紧握着暗器,只要任飘萍言语中稍有漏洞,便打算立即取任飘萍性命。
任飘萍环顾四周,微微一笑,又道:“你们可以看看这儿是不是少了一双筷子?”说着指向供奉牌位的桌子,众人一看之下,果然原先桌子上左角处供奉的五谷的碗上的一双筷子已是不翼而飞。
任飘萍分析得丝丝入扣滴水不露,直叫唐家的人有了七八分相信。
然而任飘萍的话音刚落,唐飞就说道:“你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只是如此的逼真再现当时的场景,只怕只有当事人才能做到,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事先计划筹谋好的,只怕那凶手正是你的同伙。”
唐飞的这番话也说的在理,唐家人听罢又把暗器火器对准了任飘萍,屋内的气氛顿时又剑拔弩张起来。
任飘萍哈哈大笑道:“三少说的有理,只是杀人要有动机,我任飘萍与唐老爷子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灵堂里没有人回答,因为任飘萍的确和唐向天无冤无仇。
这时,灵堂外传来一个低沉而又极有威严的声音:“任飘萍,你侠义之名满天下,当众撒谎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长相极为威严的中年男子已大步流星地走进灵堂,唐家人一见此人俱是毕恭毕敬,就连唐飞也不敢怠慢急忙走上前去道:“大哥。”
那人一挥手示意唐飞站至一旁,道:“任飘萍,你此次入川不就是要取我爹的项上人头吗?”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任飘萍一惊,脸上依旧笑道:“原来是霹雳火唐直,此话怎讲?”任飘萍虽不认识唐直,但是在江湖中人人皆知唐门中唐直唐飞两兄弟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而霹雳火唐直以擅使火器而闻名于江湖,只是唐飞多在外走动是故名气要比唐直大一些,此时唐飞称其为大哥,任飘萍当然不会猜错。
唐直冷冷一笑道:“这个你不会不认识吧?”手中已是多了一个玉如意。
任飘萍当然不会不认得,这正是纪三娘托他转交给唐门、他已于昨日给了唐飞的那支玉如意,心下困惑不解道:“哦,那又如何?”
只见唐直轻轻一用力按下玉如意前端,前端竟弹了出来,唐直便从那么指中拿出一个纸卷,冷冷道:“你自己看吧。”那纸卷已飞至任飘萍的手中。
任飘萍心中更是一惊,不想那玉如意中竟藏有东西,待他展开纸卷一看,心中骇然,只见那纸上写道:父亲大人,雪儿不孝,一别三年,未有来往,今如君命悬一线,还请赐药,一解细雨柔情之毒。来人咫尺天涯,意欲取你性命,然其有恩于我,故需妥善处置,雪儿万祈。
任飘萍这才明白为何昨日唐飞一见玉如意面色凝重以至于连柳如君为什么会中那细雨柔情的毒都不询问,为何今早那家丁会说唐门会有埋伏,为何唐向天会假死摆起灵堂,为何之前这些唐家人哭得如此矫揉造作。
可是纪三娘又如何得知他此次蜀中之行的目的呢?因为洛阳牡丹之约的事只有燕无双,常小雨和紫云知道,就连柳如君也不知道啊!
任飘萍心中暗想那纪三娘自是知道唐门一向不与外界来往,自己无法进入唐门,况且还要求得解药,自不会强行刺杀唐向天,那么这支玉如意就是最好的进入唐门的信物,而这玉如意最终会传到唐向天的手中,而唐向天当然知道玉如意的秘密。
思忖至此,任飘萍道:“那你可知道在下从不杀人?”
那唐直自是未想到任飘萍会有此一问,因为天下皆知任飘萍从不杀人。
不想唐飞却说话了:“你自是不可以杀人,难道你不会让别人杀吗?”
任飘萍有些愤怒了,长笑一声道:“你也太小看任某人了,我任飘萍岂是沽名钓誉之人!”
唐直沉声道:“三弟不可乱说。”
唐飞却道:“那么以你任大侠天下第一的轻功又怎么会追不到那凶手呢?”
任飘萍似是有些英雄气短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唐家人自是不信,就是任飘萍自己也不相信。
任飘萍接着说道:“如若我和凶手是一伙,那么你适才出手要杀那萧德先灭口之时,为何我极力相救,而那凶手却要杀死他呢?”
唐飞顿时语塞。
那姑娘忽然道:“那么你说会是谁呢?今天除了你们几个外人就全是唐家人了。”他旁边有人轻轻一拉她,轻声道:“唐灵!”任飘萍才知道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唐灵。
唐灵一看唐直和唐飞都在瞪她,面色一滞不自觉地伸了一下舌头,往后退了几步。
任飘萍对着唐灵一笑,唐灵又向前一步,道:“任公子的意思是凶手一定是混在我们当中见机杀害了爹爹?”
任飘萍颌首:“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唐飞和唐直心头一跳相互对视一眼,唐灵接口:“什么可能?”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是黯然道:“怎么可能?难道说是唐家的人......”
唐飞和唐直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唐灵,本欲说什么却是各自叹了一口气。唐飞唐直自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指责唐灵,况且唐灵在唐家排行第七,是唐向天最小的女儿,深得唐门老一辈人的宠爱。
任飘萍接口道:“不错!姑娘心思敏捷,玲珑剔透,我也在想会不会是唐家出了内鬼?要不我怎么会追不上那凶手呢?除非凶手本就是唐家的人,而且轻功本就不错,不然的话,凶手又怎能在这暗含八卦之数的唐门里进出自如呢?”
唐家每一个都不说话,因为他们正在相互看着对方,似是在问:谁才是唐家的哪个内鬼呢?
任飘萍这时道:“我们来做一个实验来验证一下姑娘所说是否有理。”
唐灵道:“好啊!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实验?今天非得把这个内鬼找出来不可,为我爹爹报仇。”
唐直似乎再也沉不住气道:“七妹,不得胡闹,”又对任飘萍说道:“任少侠,适才我确是有点武断,但玉如意所言绝不会是我那三妹胡言乱语,你又作何解释呢?”
唐灵一撅嘴闪在一旁不吭声,一双美目却是瞧向任飘萍。
任飘萍笑道:“唐兄所言也有道理,这之间的许多事颇为复杂,稍后定当详细告知,只是现在容我先做个实验还我清白,还望唐兄海涵。”
那唐直也是明白事理之人,见任飘萍如此这般一说,道:“好,请少侠明示。”只是脸色极为难看,侧首小声问唐飞:“唐绝人呢?”唐飞的脸色更难看,摇了摇头再无只言片语。
任飘萍见唐直表示同意,道:“还请大家按照先前的各自的位置跪在各自的蒲团之上。”
众人虽不明白任飘萍这么做的用意,但唐直既未表示异议,也只好依了任飘萍之意,纷纷回到自己的蒲团上跪好,唐灵自是第一个跪在自己的蒲团之上。
任飘萍这才微微一笑道:“各位现在可以看一看了。”
只见右列第一个蒲团之上竟然是空着的,显然那原先跪在其上之人就是杀害萧德先之人,当然也是杀害唐向天之人,而这个位置离萧德先原先的位置只隔了一人,同时离棺材的距离最近。
唐家人自然已清楚凶手是谁,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像是突然见到男人会生孩子一样,十万分的惊疑。
唐灵是第一个跳起来的人,看看唐飞,又看看唐直,说道:“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唐飞是第二个跳起来的人,看着任飘萍,眼中已尽是怒火,道:“任飘萍,你血口喷人,我二哥怎么会是凶手?”
任飘萍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唐飞,然后再看向唐直。
唐直当然看得懂任飘萍的意思,道:“三弟,不可感情用事,唐家还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转头问道:“你们方才可见唐绝出去?”
唐家众人俱是摇头说不知道。
唐直立刻发话道:“立刻去找,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唐绝找出来。”
整个灵堂和灵堂外的下人瞬间便走得一个不剩,整个灵堂内就剩下了任飘萍,唐直,唐飞,唐灵。四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灵堂内寂静一片,偶尔能听到外边喊唐绝,二公子,二哥的声音,间或传来一两声燕子门前飞过的鸣叫声。
任飘萍在想这唐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轻功居然如此之好,要知唐门过多倚重暗器火器,自然身上的功夫便会差一些。
忽然灵堂内响起了一声疼痛的呻吟,唐直唐飞和唐灵当然听得出是唐向天的声音,身形大震,惊喜万分,相继叫道:“爹,你没事吧,爹,你醒了,爹,你还好吧。”
唐向天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唐直唐飞唐灵。
任飘萍长吁一口气,心想自己适才疾点唐向天前胸膻中,鸠尾,神阙,期门,关元五处要穴,总算是见效了,要知唐向天适才几乎已是一个死人了,任飘萍也是心里捏着一把汗险中求胜。
唐向天的眼神最后落在任飘萍身上,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头一歪又昏死了过去。
唐直三人一惊,大叫道:“爹!”那唐灵眼中已满是泪水。
任飘萍一搭唐向天的脉搏,道:“先前唐老爷子憋气太久,再加上凶手致命一击,气血已是停止运行,是故没有了脉搏,看上去和死人并无两样,但那只是一时的表象,我现已使他老人家的气血恢复通畅,但那根插在胸口的筷子才是致命一击。”
唐飞听到这里已是无地自容,心知自己不够冷静,才错以为父亲适才已死。
任飘萍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接着说道:“只怕现在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唐直三人乍一听任飘萍这话,俱是身形一震,那唐飞更是对着任飘萍一跪,道:“还请任大侠不计前嫌,救救我爹吧。”说话间已是泪流直下。
任飘萍急忙扶起唐飞,心知他也是性情中人,道:“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多活半个时辰。”说罢,运功疾点唐向天的乳中穴,右掌按向唐向天头上的百会穴,缓缓施力,不一会儿唐向天已是睁开了双眼。
唐向天似是已知自己不久于人世,看着眼前的唐直,唐飞,脸上些许安慰,毕竟他们二人已能独当一面了,再看向唐灵,眼中些许忧虑,道:“灵儿,人世险恶,你心性善良,叫爹如何能够放心得下?”那唐灵已哭得泪人般,哽咽道:“爹,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要你陪我,我要你陪我啊!爹!”
要知唐直,唐绝,唐飞为唐向天的正室所生,而唐灵为唐向天的偏房所生,其年龄最小,也最为唐向天疼爱。
唐向天这时笑道:“傻孩子,要嫁个好人,不要学你那三姐,”话说至此,眼中竟是痛苦万分,道:“年轻人,你就是任飘萍吧。”
任飘萍躬身一礼,道:“前辈,在下正是任飘萍!”
唐向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任飘萍,微微颌首,眼中透出几分嘉许之色,道了声“好”字,这才问道:“柳如君中的是雪雪的细雨柔情之毒,可雪雪为何又要你为柳如君求药?”
任飘萍看着唐向天,可以想象堂堂的一门之主,生时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如今一个将死之人,心中只有儿女情长,无关霸业,无关金钱,无关权势。他现在只是想知道他的一个已经嫁出去的女儿的归宿如何,任飘萍没有欺骗这位老人,因为他认为唐雪雪现在一定很幸福。
当任飘萍简要地把唐雪雪和柳如君以及纪长山等事情说给唐向天之后,唐先天点头微笑,道:“很好很好,你很诚实。”说罢竟是做出了一个让若有人没有想到的举动。
因为这一刻,唐向天竟然把把唐灵拉着他的手的手塞向任飘萍的手。
所有的人包括唐灵都明白唐向天这一举动的意思,老爷子这是在交代后事啊!他是要把唐灵的一生的幸福托付给任飘萍。唐灵并没有反对,只是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看着父亲,又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任飘萍。
任飘萍也没有反对,他怎么忍心拒绝一个临死老人的心愿呢。
任飘萍已经觉察到唐向天的气息将尽,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前辈,你可知道十七年前欧阳连城一家......”
任飘萍话未说完,就看见唐向天向自己摆手,眉宇间极为痛苦,道:“那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唐先天说至此时,话音已是断断续续难以为继。
任飘萍见此心下一急,道:“所为何事?”
唐向天神色之间无尽悔恨,突然间激动地说道:“都是因那流星火......”话未尽,脖颈一歪当场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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