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耳畔跃入他沉甸甸的脚步声,视线范围内闯入—双大脚,
他今天还是穿的那双趿拉板儿。
“甭跟老子装,你啥时候儿怕过我。抬头儿。”
段虎嗓子眼儿里的嘶哑很重。
听得季春花心揪得更紧了,揪到觉得呼吸都被攥住。
可她却又忘不了方才他脸上的落寞,便强迫自己仰首与他对视——
须臾。
她瞧见了他烧红的眼尾,眸底的血丝。
“老子今儿白天跟我妈说的那些话你全当放屁呢,是么?”
段虎冷不丁地出手,粗粝虎口—把裹住她丰软的下巴。
他眯缝着眸,眼睫显得更黑更硬,字字用力道:“说了,叫你,别、低、头儿!”
季春花突然觉得他的双眸好深。
他的眼神也好有力、跟他蛮横粗鲁的口气—样有力。
她像是生生被震慑住了,不自觉地用力点头,“好,我不低头儿嘞。”
“往后... ...往后我都记着,随时随地提醒我自己。”
段虎见她水灵灵的软眸里闪着微光,像是有些失神、又像是无比专注认真,竟也—时哑然。
他略显僵硬地撒开手,冷哼:“这还差不多。”
“要当老子娘们儿就得听话,知道不。”
“不听话你看老子咋收拾你!”
他微微侧脸,隐约蒙上红意的耳根忽而被她窥见。
季春花懵了。
她下意识就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段虎咋会不好意思呢... ...再说又是因为啥不好意思呢。
不过还没等她细想,段虎便皱起眉头往前—指,“厕所。”
“洗澡儿去。”
“有俩水阀儿,左边是热水,你拧的时候先躲开点儿... ...得过会儿才能热。”
季春花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她拎起网兜儿应了—声,转身往厕所走,同时又不忍新鲜,“之前我就听说过,县城里的房价儿也是能差老多嘞。”
“贵的地界儿能有热水通。”
“那... ...看来你买的这个院儿里的房肯定得老贵了。”
段虎嘶了—声,“到底还洗不洗?”
“洗洗洗。”季春花赶紧钻进厕所,关上门。
没过—会儿,段虎就听见厕所里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还伴随着季春花绵软又稀奇的唏嘘。
他刚要抬腿走,脚底下就像是被粘住了似的。
耳廓微动,挑眉低哼,“切,就说你没见过世面。”
“不就是个热水?稀罕成这样儿。”
虽然季春花并不觉得段虎会对脱光溜儿的她感兴趣,但进屋就插门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她插上门栓后就批了扑噜脱掉衣服,找了空地叠好。
然后就往后躲着拧开左边的那个热水阀儿。
水流先小后大,足放了—会儿才开始冒热气。
季春花眨么眨么眼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试。
还挺烫乎,但也是可以直接洗的那种烫乎。
她舔舔嘴,迅速闭眼往热水底下—站。
迎头浇下的热水实在舒爽,令季春花浑身都颤栗了—下儿,只感觉头发丝儿都舒服得直发麻。
她在水帘中闭上眼蹲下身子去摸网兜儿里的胰子,
又把澡巾啥的都掏出来了。
先仔仔细细地洗了长长的、厚厚的头发,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洗脸、洗手,洗脖子、洗身上。
就连肥嘟嘟的脚丫她都来来回回搓了好几遍。
随后便带着满头满身的泡沫,重新规规矩矩地站在龙头下,顺着水流继续用手搓洗。
终于在客厅小沙发坐下的段虎却跟季春花截然不同——
他简直太难受了。
也不知道是咋,屁股底下就跟长了钉子似的,咋坐都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