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川屁股还没离开炕沿,脚都没落地呢,宁俏快速的把碗推到杨氏面前,“娘,你多吃点,好久没吃肉了。”
“我……”
一边是孝顺的闺女,一边是干瞪眼的相公,杨氏很为难。
“阿俏,给你奶奶他们送过去了没有?”
看到闺女的态度,宁大川重新坐回炕上,脸色暗沉,“轻易不吃肉,给你奶奶尝尝。”
“鸡窝里好几只鸡呢,明天爹给奶奶杀一只,给她解解馋!”
宁俏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口肉咽下,打了个饱嗝儿。
在现代的时候,她为了减肥,晚上从来不吃主食。
一小碗兔肉足够充饥了。
“胡说,你没听见你奶奶说吗?鸡是要留给福儿回家吃的,本来让你留着兔子,结果你这孩子,竟然把兔子杀了!”
想起闺女手持斧头砍兔子的一幕,宁大川甚是不满。
都是一家人,尊老爱幼是一种美德,福儿读书很费精力,本就应该把兔子留给他吃。
“可是我和远儿很久不吃肉了,宁福每次回来,奶奶都会做一桌子好吃的,难道爹认为我应该委屈自己?”
兔肉真好吃啊,一说话呵出的气闻着都有股肉香,宁俏边说边把地上的坛子拖到自己跟前。
“你就是平时被你娘给教坏了,自私自利!”宁大川语重心长的劝说,“现在对福儿好点,等他以后当了秀才老爷,发达了,你作为他姐姐,也能嫁个好人家,夫家看在福儿面子上,不会轻怠你。”
娘可说了,福儿命里带富贵,飞黄腾达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他读书有了功名,家里的地都可以免税。
阿俏和远儿没有大作为,肯定是要靠着福儿庇佑,闺女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理儿?
宁俏头也没回,连句话都懒得说,背对着宁大川翻了个白眼,迂腐!
就二房那群德性,等着宁福考取功名后庇佑家里?鬼才信嘞!他不嫌弃家里拖后腿就不错啦!
杨氏看到闺女的表情,知道闺女埋怨相公,可是她也没有法子。
就像刚才相公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教坏了闺女,她冤枉!
家里这几个孩子,从来都是阿俏出力最多,吃的最差,就这样婆婆还不满意,天天不是打就是骂。
她有时候忍不住跟相公絮叨句,相公只会说是阿俏做的不对,要不然婆婆怎么不打阿婉和阿茹?
时间久了,杨氏也麻木了,婆婆太厉害,相公又是个孝顺的。心里可怜闺女劳累,她总是偷偷摸摸的帮着干点活,减轻闺女的负担。
“大姐,我吃饱了!”
宁远舔舔嘴唇,放下筷子。
“好,咱们回屋睡觉,娘,你早点休息。”
完全忽视宁大川的存在,宁远说完,抱着坛子,领着宁远,往隔壁屋走去。
她和宁远住一屋,一张大炕,中间隔着帘子。
刚把坛子放到炕头的角落里,宁远从另一边走过来,“大姐。”
“嘘!”
宁远非常有眼力劲儿,看到大姐示意,赶紧悄悄的贴在墙上,隔音不好,姐弟俩清楚的听到那屋的对话。
“你瞧瞧!算什么样子!吃独食!”
是宁大川气急败坏的声音。
接着传来杨氏的解释,“没有吃独食,我和远儿都吃了大半碗呢。”
如果不是怕被发现,宁俏可能已经笑出声了。
包子娘是不是故意的?说出来的话真气人,都能想象到宁大川此刻的脸色。
果不其然,宁大川的声音高了个音调,“你和远儿吃了!我呢!我坐在这里闻味儿!吃就吃吧,还不停的说真香真香!我能不知道香?用你们提醒!”
“我不是……”
杨氏说了几个字就被打断。
“她就是吃独食,不给福儿留就罢了,她炖了整只兔子,一口没给娘送去!畜生不如畜生不如啊!”
接下来的对话,宁俏已经懒得听了,坐在炕边仰头朝后倒去,倚在叠好的被子上。
“大姐,我们在院子里,为什么要说兔肉没炖好?”
“傻,你好好想想,如果炖好了,还能安全的拿到咱们这屋嘛!”
宁俏左右交替捶打着胳膊,手腕也酸痛,原主这幅小破身子,以前每天干活怎么熬下去的?
砍了兔子又剁成块,把小命累去一半。
宁远听完思考一会儿,顿时领悟过来,“奶奶!我们是故意给奶奶听的!”
若是被奶奶知道兔肉炖好了,她绝对会来抢的!大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院子里大声说话。
“大姐,你真聪明!”宁远投来的目光里,全都是崇拜。
“小意思啦!还剩半坛肉,明天早上我给你留半碗,剩下的我要拿去给沈锦安,这是他给的兔子。”
虽然说是报酬,但是这么肥的一只,全贪了宁俏还有点于心不忍。
再说了,沈锦安明显就是金主爸爸,必须和他常来常往,维持好关系,才能抱紧大腿有肉吃。
“原来是沈大哥给的兔子,不用给我留,都拿过去吧,给云飞哥和月儿妹妹吃。”
“你不害怕他吗?沈锦安很凶还会打小孩子哦!”
看到宁远竟然舍得把肉拿出来,宁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宁远摇摇头,“不害怕,沈大哥只会打不听话的小孩,是因为他们欺负云飞哥,还把月儿妹妹的头发扯疼了。”
而且他早就观察到了,沈大哥从来没有真的动手打过人,只不过是把那个小孩放在了草垛上,结果那人心虚,跟他爹娘一通乱说造谣。
“那些孩子说沈云飞没有爹和娘,是事实啊,为什么要去教训他们呢?”
“当然不行!云飞哥和月儿妹妹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去戳他们的痛处,大姐,云飞哥在家里一定不受待见的,他的后背很多的伤。”
宁远放低声音,透露出他知道的秘密。
还是他躲在大树后面看到的,沈云飞自己把上衣脱了,抹了很多绿色的草汁,当时他还在疑问,为什么要涂抹草汁,难道是为了疗伤吗?
听前部分的时候,宁俏还想表扬一下,小萝卜头的三观非常正。
可听着听着就变味了,沈云飞身上有伤?瞧着沈锦安不像是对弟弟妹妹能下狠手,更何况村里都知道,谁招惹沈云飞和沈月,就是跟沈锦安作对。
那沈云飞的伤哪来的?这个事情沈锦安到底知不知情?
宁俏一脸凝重,宁远忐忑,“大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怎么好好的,大姐突然变了脸色。
“不是,我是想别的呢,远儿说的对,他们没有爹娘已经很可怜了,我们不应该落井下石,要跟他们做朋友的。”
宁俏摸了摸宁远的小脑袋,“快点去睡觉吧,待会可能会有敲门的,你不要声张,只管睡觉。”
“好。”
虽然不懂谁会来敲门,宁远还是听话的点头。
看到弟弟躺下了,宁俏下去将门后顶上两根木棍,又把闩子弄好。
用手抓着拽了几下,门丝毫没动,这才放心地躺回炕上,抻开被子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