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总是这样不经营自己的马场,地上的草都枯死一大片,马也没见得添增了几匹。”
在一次晚饭上,父亲这样批评我,说我无欲亦无求的,没有遗传他年轻时拼搏奋斗的基因。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又低下头来只顾着吃自己的饭,还故意弄出响声来,没有回应父亲,父亲也早已习惯了我这样的沉默。但是父亲越说越起劲,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直到我吃饱了饭,走出厨房,他才停止了唠叨,一个人独自吃着饭。
在我们光坡镇,夏天的黄昏总是唯唯诺诺的,像是要上演世间上所有美好的场景才肯收去它的面容。我喜欢在这样的时光里漫无目的的一路随着黄昏的尽头走去,泛红的天边一半走进夜晚,另一半总会走进我的生活。我从家里走到小巷上,又沿着小巷走到光坡镇的河堤步道上,就这样一路走着,像是在放牧着黄昏,或者被黄昏流放。有时候父亲拄着拐杖也跟着我出来走走,他走走停停,总是习惯着看着远处又回头看看走来的路。
河堤步道的尽头,有一个新建的口袋公园,我习惯的坐在石凳上,看着镇上的妇女跳广场舞、老大爷演奏乐器、小孩奔跑玩耍、年轻的情侣遛狗。这座公园的建起使用,给小镇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热气。十多年前,小镇上的人还是喜欢下棋、遛马、射箭,自从修建这个公园后,人们就跟上了时代的潮流。
二十多年前,我父亲得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参加了一个骑马射箭比赛,主办方奖励了两匹马。他花几千块钱叫一辆小卡车把那两匹马从北方运到了我们光坡镇。父亲像是得到了两件宝贝,每天研究着怎么样把那两匹马养好,为此还租下了一个三十年期的草场。从此,光坡镇上就有了马和马场。
后来,小镇上的人看到我父亲养马,也从各地引进了各种品种的马,开始做起养马的生意。起初,小镇上的人只是养了个两三匹,为了给家里增添点额外的收入,但在短短几年后,养马却成为光坡镇人主要的产业,光坡镇因此就成为我们县最大的农牧产品养殖大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