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仪听后,心里只为那被河卷走的真正的李二小姐叫屈——明明是李二小姐不愿意来,不知这老太婆用了什么法子非逼着人来了,这才丧了一条命,倒让自己钻了空子。
“星仪的脾气,又不是不知道。”太子妃似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从小便说一不二,她要去哪儿,也不敢拦着。”
李老夫人一听,果然将老幺弄出来是对的,否则有这么些显阳殿的侍女在,怕是难以善了——天底下谁不知道显阳殿的皇后是个恶妇,自己若得罪了她,吃上几斤的亏都是便宜的。
李老夫人的笑容蔓上耳根,看了看大孙女身上整整齐齐的行头,又问:“这是要出门?”
太子妃稍颔首,还未说话,李老夫人又抢着说:“你刚有身子,现在正是坐胎的时候,乱跑什么?祖母是过来人,听祖母一句劝,养胎才是要紧…”
太子妃蹙了蹙眉。
“祖母既来了,当然是记挂你身子,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你好。”李老夫人继续滔滔不绝,“玉镜,你一个人在东宫,身边有可心的人没有?如果没有,让星仪留下来伺候你…”
李星仪瞪圆了眼儿。
不怪她惊讶,毕竟世间恬不知耻的人太多。李星仪没见过多少世面,像李老夫人这样厚着脸皮上赶着舔的属实是头一回见。且不说从前的李二小姐身为大家闺秀会不会伺候人,单就未成婚的妹妹去照料有孕的姐姐,这点儿上实在不妥——论天家还是普通人家,都讲究避嫌,这老太婆当太子是个摆设不成?
人要脸树要皮,若不是李星仪不好开口,真想问问这老太婆害臊不害臊。上来就打这个主意,若太子妃也是个脾气不好的,当下就该给她们轰出去才是——左右当初太子妃入东宫靠的不是家里,三年前也同老太婆闹翻,此时再闹一次也妨。
李星仪眼观鼻鼻观心,心中盘算着怎么回东宫别苑的时候,这厢太子妃却说话了。
“祖母还是这样心急。”太子妃呵呵笑了两声,脸却一直朝着李星仪的方向,“既然凑巧赶上了,便是老天爷的意思。我正要进宫去见母后,祖母和星仪一道去便是。”
李星仪心头狠狠一跳。
再看李老夫人,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本想着来看看你就成,没想到还能面圣。”她念了声佛,“真是烧了高香了,今日还能见着皇后,祖母可是跟着你沾了大光了…”
太子妃似笑非笑地别过了眼,又看向李星仪。见她神情略有些呆滞,便宽慰道:“母后很好说话,你不必害怕。”
寻常人不得见天颜,是以李星仪的反应并未让太子妃放在心上。
太子妃办事利落,很快便着人去魏宫报了信儿,两刻钟后才有了回音。
正如她所说,皇后好客豁达,允了这对祖孙进宫。
如此一来,这对犄角旮旯里来的祖孙也有了机会得以一睹当今皇后凤颜。
巳时算不得晚,却已经有了令人瑟缩的寒意。
天边寸缕薄云,地上煌煌金阶,即便被一道含着宫人静默脚步声的黑色长廊隔开,魏宫也无处不透着吉祥明瑞。
李星仪不耐烦李老夫人低声絮叨,抬颈出神地望着宫檐,眼睛不经意间瞟到太子妃后又垂了下去。
太子妃偏过眼未在再看她。
待廊下最后一个人进了显阳殿,宫人才轻轻撩开龙凤聚团花金丝帐,将人带着冷风一道迎了进来。
历来不苟言笑的女史终于扯起了面皮,双手揖礼朝着眼前穿白兔短襦的美人恭贺道:“给殿下道喜了。”
这“喜”便说的是太子妃被诊出有孕一事。
魏宫终于要出第三代,阖宫上下都跟着得了赏赐,大家都高兴,见了莫不问好。
太子妃怕冷,穿得厚实不说,两手正抄着袖子,精致的脸蛋衬着高领的里衣和兔绒短襦,活像个漂亮又有福气的鹌鹑。
她今日倒是头一回来这样早,人也比往日更加和善,粉白面上带着腼腆的笑,因着手还未暖过来,便抬了手肘说:“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
女史一肚子的奉承话瞬间便卡在了嗓子眼儿,不知道怎么去接她这话。
四下陷入寂静之中,却并不尴尬。
除了正月初一那日,今年太子妃第二回起这样早,垂着眼皮一愣,眼神便直勾勾地盯着那架朱漆雕莲花木榻上的软垫。人倒是没上去,但魂儿怕是已经扑上去了。
内殿明黄的帷幔被宫人用金线绳拢到两侧,绳子打结的下方各挂着一面小镜子。各处帘幔均是如此,为的是晃动之间让殿内显得更加亮堂。
环佩玎珰之间,一名中年美妇被簇拥走出,打着哈欠道:“玉镜来这样早?”
太子妃忙上前行礼,殷切道:“并非是儿臣有意扰母后清梦,只是家中老太太带着妹妹来京住上一段时日,赶在昨日宵禁前才到。想着今儿要一早来拜见母后方为体统。”
李玉镜也实在是没了办法——老太太突然带着妹妹进京,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可便是再恼这外祖母,妹妹也是无辜的。
皇后点了点头,一屁股歪在木榻的软垫上,淡笑道:“说到底都是一家人,老太太上了年纪,…”
说罢捂嘴打了个哈欠,强撑着挑起眼皮,尽量使自己显得有精神一些,装作十分高兴地道:“老夫人和你家妹妹现在在哪儿?还不快召进来!”
一老一少组队前来,明显皇后对太子妃妹妹的兴趣更大一些——这里老妇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是个人都知道。皇后能成为皇后,自然不是一般人,就等着瞧她的算盘长什么样。
太子妃虽有困意,也笑着道:“就在外殿候着,母后若是想见,这就让她们进来。”
皇后转头吩咐女史:“将人请进来吧。”
女史撩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便领了两个人到了门口。
太子妃向后一瞥,侍女会意,撩开帘子将外头候着的二人请了进来。
见为首的老者年逾花甲,头发斑白,穿金戴银,一身行头齐整,应是半就起来收拾打扮的,皇后心道真是难为这老人家了。
不过因着要见的是当朝皇后,精神头倒是还算不错。
李老夫人这是第一回面见皇后,登时便甩了手杖往地上一趴,口中直呼千秋。
皇后那一点儿的困倦被李老夫人的热情冲刷得无影无踪,赶紧让宫人将她搀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何必行此大礼。”皇后说是这么说,眼睛却一直望着后头那位跪的笔直却一言不发的姑娘,“这孩子便是玉镜的妹妹?”
太子妃温和地扫了妹妹一眼,点头道:“正是儿臣的小妹。”
皇后坐在上面,只能看到那姑娘乌黑的发顶上有一个小巧的旋儿。
魏人常道一个旋儿的心眼儿好,俩旋的心眼儿孬。虽是无稽之谈,可心下对她也多了两分好感。
“倒是矜持。”皇后挥着芭蕉扇示意,“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那姑娘听后,腼腆却不失礼地抬起了头。
太子妃的模样不差,养的瓷实,个高又丰满,一脸的福相,谁见了都觉得她将来定有母仪天下的范儿。
皇后本以为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应当同她模样差不多,也是个满面红光的福气脸,等那姑娘抬起脸,却怔住了。
李星仪模样本就不差——巴掌大的小脸儿衬着一双剪水杏眼,长睫浓密非常,鼻头精巧圆润,唇峰如小山,唇珠似含丹,原应是个娇俏妩媚的模样,却穿着极素净,乌发也未簪任何首饰,中和了那股子面上带来的妖气,端的是一位绝色佳人。
皇后瞧清楚她的模样,上下牙骨几乎都在打颤,咬住了牙根才不至于让人瞧出来。又看了看那位李老夫人,见她仍是一脸谄媚相,心底疑虑更重。
李老夫人只当皇后是防着她们,便摆出十足的歉意拉扯着自家老幺又磕头道:“她娘怀她时不足月,生时又难产,所以是比着殿下消瘦些,模样不大相同。这前几天刚病了一场,怕过了病气给娘娘,等好利索了才敢来拜您,不然昨日就过来同您磕头了。”
皇后收回了狐疑的目光,心道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竟然叫老夫人给发现了。
“你是有福气的,家里的两个姑娘都这般标致。”她赶紧叫人起了,又问,“叫什么名?多大了?”
皇后有三个儿子,愣是一个公主都没有,见着别人家的女儿便羡慕得不得了,只能从儿媳妇身上找些慰藉。太子妃倒是合她的意,模样好,就是人有点儿呆。不过皇室的男子多长情,女子最要紧的并不是相貌,只要心眼实,待人诚,出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是天生的贵种,往上追几代,大家都不知道是做什么买卖营生的,没准一个菜地里刨过坑也说不定。
李老夫人没有孙子,只有两个孙女。大的争气,竟嫁入皇家,以后若不出茬子,就是皇后——谁家出了皇后那就不止是祖上冒青烟这么简单,简直就是陵里起火烧了十亩地才能有的幸运。
李老夫人早前也有她自己的打算——姐姐嫁了太子,再带妹妹进京,少说也得嫁个王侯将相,好能拉扯拉扯如今的李家。
“娘娘,她叫星仪,开春就十九了。”李老夫人笑着道,“老身没有孙子,膝下便只有这两个孙女。玉镜能嫁入皇家,那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老身自是不用为她愁。眼下只剩了星仪,想着总窝在赵郡那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行。上了帝都来,一是为了探望姐姐,跟着姐姐长些见识;二来老幺有沉疴,听说京中有名医,特意来寻访的。”
皇后日日闲来无事,专爱扫听京里的八卦。听李星仪还有沉疴,半是遗憾半是好奇地又扫了她几眼:“什么病不妨说来听听,宫中的御医们也不差,一会儿让他们瞧瞧能不能治。”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垂眸不语。
李老夫人紧紧攥着星仪的手,无奈地看了她几眼,这才回道:“老幺自小体弱,吹不得风,养到十几岁上还未见过生人。姑娘大了不能留,总得出来见见世面。可谁也未想她一出门便紧张口吃,后来干脆直接不说话了。什么法儿都使过,好吃好玩的哄过,她爹也骂过,老身用藤条也抽过,可她就是不肯张这个口…”
说到这,李老夫人又跪了下去,指着星仪含泪对皇后道:“高门掩不住丑,出身摆在这,早晚要嫁人的…别人一相看,随便问两句话,就什么都知道了…这让我们以后可怎么办?!”
皇后听得连连吸气,再看李星仪,依然是一副低眉垂首的模样,就连面上那股子妖异似乎也散尽了,取而代之的是绵软的针,扎得人心尖都疼。
怪不得只见她站跪,没听过她讲话,原来是个哑巴。
皇后赶紧让女史扶了李老夫人起来,看着星仪道:“怪不得玉镜大婚时都未见她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放心,老天爷是开了眼的,星仪嘴上说不出,都在心里装着呢。看这双眼睛生得多好,你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她说什么了!”
李老夫人拿帕子拭了泪,红着眼道:“老身此次进京,旁人只道我祖孙二人来投奔太子妃,为的是给老幺谋个佳夫婿、好前程…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可老身总不能告诉那起子人,星仪是个哑的?老身舍了脸皮来,富贵荣华什么都不求,能治好这哑病马上打道回府,一刻都不呆!”
皇后眼波一转,似笑非笑道:“那些人是什么东西,也配嚼皇亲的舌根?就让星仪留下治病,治好了再寻个顶好的夫婿就此留在京中。至于那犄角旮旯地方…不回也罢!”
李老夫人要的就是这句话,喜不自胜地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全!”
女子要想安家,说到底靠的还是婚嫁。抛头露面经营生意的散户不是没有,但在这个时代,女人第一等的靠山依然是家。
皇后又看向李星仪,见她来了老半天,也不会活跃气氛,在旁边妖妖娆娆地站着,若不是长得还不错,简直一丁点儿的存在感都没有。
皇后冲她招招手:“孩子,你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你。”
星仪垂首低眸地向前走了两步,待到皇后跟前时停下。
她微抿着唇,静静垂眸看着皇后裙摆上缀着的禁步的璎珞丝绦。
皇后拿眼睛上下扫了几圈,确定这姑娘真是与她姐姐大有不同——太子妃性子虽有些敦厚,可碰到正事儿时那种派头也是十足。这妹妹倒不似姐姐,往那儿一站,就像琉璃瓶中的一汪水,淡淡地摇曳着,自有一股难说的气韵在周身。
“真是越看越周正了。”模样好又安静还这样让人心疼的姑娘,皇后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喜欢的,又转头对太子妃道,“玉镜往后就在式乾殿安胎,一会儿许医丞替你诊脉,再让他看看星仪。若是能治好,也省得去外边找那些铃医术士了。”
李老夫人欢喜得很,忙拉着星仪跪下谢恩。
皇后让她们起了,又同她们说了会儿话,却连连打哈欠。
见这养明显的逐客令,饶是李老夫人的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她道:“娘娘若是乏了,不如先去歇息?”
皇后摆手说不用:“知道玉镜今早要来,请了宫中最好的医丞来替她诊脉,等人到了再说。”
女史从外间掀了帘子进来,笑道:“许医丞正候着呢。”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皇后也笑,“将他请进来给玉镜看脉。”
女史道了声是,转身便出去了。
皇后又安慰太子妃:“本宫怀无垢的时候也没什么知觉,甚至带着孩子出去跑了一阵儿,将你父皇吓得不轻。其实只要心情好,多走动,饮食得当就没事儿,孩子比你想的瓷实着呢!”
当今国姓为萧,太子单名讳琰,小字无垢。
在皇后看来,太子妃虽说有些呆,但呆头鹅有呆头鹅的优点,那就是听话,事儿少。婆母传授经验,呆头鹅自会一一地记在心底。人还在显阳殿,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来去哪儿走动和下一顿吃什么了。
皇后说了两句话后,又看着座位上的星仪,让她们等着人来。
许医丞进来后,就要朝着皇后和太子妃行起大礼。
“不必多礼。”皇后指着太子妃道,“快去把把脉,看看本宫的儿媳和孙儿如何了。”
许医丞这才挪到太子妃跟前,道了声得罪后,手搭上她的腕子,替她诊脉。
“许医丞医术高明。”皇后柔声道,“当年本宫从鬼门关走一遭,幸而有他在,才将我们母子救了回来。”
李老夫人知晓他说的应是三王简王了,据说当年皇后生简王时难产,许医丞力排众议,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动了剪刀,这才将皇后母子二人救回。只是…
李老夫人没吭声,见许医丞诊好了脉连道不敢:“娘娘和三殿下洪福齐天,便是没有卑下,也定能平安无虞。”
好话谁都爱听,不论位分尊卑。皇后听了虽高兴,可那眉宇间的困乏却是挡不住的。
许医丞将纸张摊开来,对皇后道:“殿下脉搏平稳有力,胎象极好。”
众人这才放下了心,连带着李老夫人的面上都有光。
“早说玉镜是个有福气的。”老夫人又开始絮叨,“头胎来得虽晚,但只要孩子结实比什么都好。”
皇后却是不爱听这话,觉得老夫人是将孙女当生孩子的了。
“孩子好不好,看的还是娘。玉镜将自己养好了,孩子自然会康健。”皇后执起茶杯斜眼睨她,“老夫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知晓自己的心思表露得有些过了,面上略有尴尬。
眼前人若是李家那些旁支的夫人们也就罢了,可偏巧这位是皇后,无论她说什么,你都得说好──官大一级压死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动根手指头都能翻了天。且星仪以后能嫁个什么样的夫婿,可全仰仗着皇后的抬举呢。
“娘娘说的是。”李老夫人活了一把年纪,最是知道看人下菜碟,“老身也是想着玉镜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倒是她的福气。说来玉镜也是老身的亲孙女,从小看着长大,心里哪儿能不疼呢!”
这样的场面话皇后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眼睛又扫向星仪,见这姑娘依然低眉顺眼地坐在一边。日光从蝙蝠菱格里打在她面上,长睫动人,脸颊柔白可爱,竟是意外地恬静安然
皇后指着星仪对许医丞道:“这位是太子妃的亲妹子,今日刚进宫的。据说从前好好的,不知什么时候起便说不出话。你帮着看看,能不能治?”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擅长女科的许医丞犯了难。
他连忙跪地道:“臣只擅妇人疾症,并不擅长此类疾病。盲目医救,只怕会耽误了贵人。”
皇后虽不懂,却也是明白人,知道病急不能乱投医的道理。
她又问:“那你太医署的同僚总得有擅长此类病症的,不妨介绍两位,本宫好召来他们问诊。”
许医丞道:“有位赵医丞擅耳鼻喉症,可以传他一看。”
“赵公脩?”皇后皱了皱眉,而后又笑,“这老头架子比年纪还大,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一定能请得动。”
许医丞摇头:“旁人不好说,可赵老听您的命。”
“也罢,那你看着安排。”皇后点了点头,正要吩咐女史给些赏钱,一转头却有些头晕目眩的困倦,便伸出自己的手来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乏得很,有时也眼花缭乱…”
“卑下替娘娘诊下脉。”许医丞说着便起身上前,三指并拢,轻捏了皇后的腕子诊脉。
兴许是皇后凤体更金贵,李星仪半天没有听到许医丞开口。
她按捺不住,悄悄地将眼从地上漆黑发亮的金砖移到皇后那边。
皇后已过不惑之年,却保养极好,看着只有三十出头。李星仪只敢抬头看那一瞬,并未敢多瞧,赶紧低下了头,此后满脑子是那簪了钗环姿仪出众的皇后模样。
然而接下来许医丞收回了手,又跪在地上道:“恭喜娘娘!”
这回不止是星仪,显阳殿的人全部抬起了头。
皇后面色发白,颤声道:“医丞这话是何意?”
许医丞伏地道:“娘娘胎象稳健,约摸已有两月余身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皇帝年过半百,皇后四十不惑,众人除了老蚌生珠老树开花老而弥坚老有所获,竟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皇后的脸瞬间由白转红,变脸之快令人咂舌。
她定了定神,沉声道:“这可不是儿戏,如今本宫已四十有五,这般年纪还能…还能…”
许医丞妇科圣手,把喜脉从未错过,他一脸自信道:“这是不论年龄的,女子月信未停,都可受孕。”
皇后是要面子的人,一把年纪了在亲家面前被诊出有孕,羞得几欲晕厥过去。
毕竟是身居高位之人,皇后很快便稳住身形,立马下了令:“此间事不可声张。”
又对许医丞道:“你先去领赏…本宫还未准备好,这会儿脑子不大清楚。”
许医丞以为皇后老树开花乐昏了头,便也未曾逗留,退出显阳殿后赶紧奔去太极殿报信儿了。
等人一走,显阳殿瞬间便乱成了一团。
太子妃极为高兴——她幼时眼见着母亲生妹妹难产,长大后碰到的孕育过的女子都说生孩子如同去一趟鬼门关,吓得整日恹恹打不起精神来。
这下可好,婆母竟与自己差不多月份,生孩子有伴儿了——最好在一个房里生产,俩人一道使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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